種一株開花的木棉在你的心房(2 / 2)

三年前的聚會上,許慧出盡了風頭。她與讀書時判若兩人,短發變成了波浪大卷,看起來嫵媚多姿。席間,她不停地詢問周圍的朋友:買房了嗎?你愛人做什麼工作?有沒有計劃到澳洲玩一圈?乍一聽,還以為她隻是和闊別多年的老友敘舊,可是很快,她的真正用意就曝光了。

接過某朋友的話,她故作輕描淡寫地說:“我愛人下個月要調到澳洲了,以後連周末檔夫妻都做不成了。”這話聽起來總讓人不舒服,是在抱怨,還是在顯擺?她在感情上的態度很明確:與其在江湖上不分晝夜地辛苦廝殺,到頭來還不知道是悲是喜,倒不如安安靜靜地找一個好依靠。她總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成為誰的誰,這個‘誰’,包含著許多附加條件——愛我,有錢,有地位,能為我提供優越的物質條件,能為我提供更好的發展平台……”這個“誰”,決定著她的未來。選對了,坐享其成,或是少奮鬥幾十年;選錯了,背著壓力過活,能不能熬出來還是個未知數。

果然,有人接茬說:“你可以申請一下跟著去嘍。我就命苦了,欠著銀行幾十萬的貸款,什麼旅行度假,什麼珠寶首飾,這輩子跟我無緣了,這就是命!你命好,我們可比不了。”

成為誰的誰,真有那麼重要,依賴一個人就能改變下半生?或許,這隻是女人潛意識裏讓這種想法先入為主了,總覺得“幹得好不如嫁得好”。

三年後再聚首,許慧已陷入感情危機。養尊處優地過了兩年,丈夫給了她一紙離婚協議。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初那個男人費盡心思地追自己,才過兩年就這麼絕情,還鬧到要和自己離婚的地步。她說,一定是他愛上了澳洲的那個女秘書,那女人沒有自己漂亮,他就是鬼迷心竅了。

其實,沒有誰鬼迷心竅。許慧的丈夫說起這件事,也是滿腹委屈。當初追求許慧,喜歡的是她高貴的氣質,多才多藝,還有那份獨立的姿態。可婚後的她,把全部重心都轉移到他身上了,這份愛讓他很有壓力。至於那位女秘書,不如許慧漂亮,可是幹練,獨立,有主見。他欣賞這樣的女人,可是與愛無關。

許慧是不理解的。她在歇斯底裏之下,做了很多荒唐事,懷疑丈夫,指責丈夫,侮辱丈夫,給他背上“負心漢”的名字,弄得周圍人都以為是他對不起她。丈夫說,她“瘋”了。如今,他與她徹底分居,等著自動離婚。

生活的故事總能被寫進小說,小說的故事總在生活裏上演。

亦舒在《我的前半生》裏,寫了一個叫子君的女人。她畢業後就嫁給自己的丈夫,平靜地度過十五年之後,丈夫有了外遇,要離婚。回想十五年的婚姻生活,她除了消遣娛樂帶孩子,什麼也沒做。沒有社會經曆,沒有工作。

十五年後,韶華逝去,愛人背叛,一切該怎麼收場?丈夫已下定決心不回頭,唯有自己站起來,才能重新開始。重生是痛苦的,要打破原有的習慣,要去融入新的環境。可人是萬物之靈,一番掙紮之後,她在殘酷的現實裏找到了一方自己的天地。

再次與前夫在街頭相遇時,她已經煥然一新。沒有傷心感懷,沒有淒淒切切,勇敢地抬著頭,走著自己的路。大步行走的她,沒有濃妝華服,沒有多餘的飾品,隻有一件白襯衫,一條牛仔褲,一個大手提袋,頭發挽在後麵,從頭到腳散發著優雅自然的神態。她的背影,讓前夫都感到留戀,他覺得自己當初做錯了選擇。

多年前,魯迅先生就用一篇《傷逝》告訴世間女子: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最重要的是獨立。有獨立的經濟能力,有獨立的思想,才能獨立生存。女人不能永遠做一個依附在橡樹上的常春藤,因為生活時刻在變化。女人要做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與他站在一起,根相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裏,分擔寒潮風雷霹靂,共享霧靄流嵐虹霓,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