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夷策著馬一路不緊不慢的跟著馬車,竟是始終保持不前不後的節奏,殊不知他此刻是豎著耳朵仔細傾聽著車裏的談話。
直到車駕緊隨長公主儀仗之後,浩浩‘蕩’‘蕩’駛至護國寺時,他便翻身下馬,親自去掀簾子,伸出一隻手來扶車裏的‘女’眷下馬。
他的一番動作優雅之中竟還帶著幾分急迫,隻是令旁人不易察覺。
鄭氏被兒子親扶下車後,便不由‘露’出幾分揶揄的笑,但好歹沒有出聲戳破兒子的那點兒小心思,是以蕭俏在探身而出的時候到底是吃了一驚。
見她瞪大了那小狐狸似的眼眸,‘露’出一副窘迫又驚訝的神情時,周平夷忍不住勾了勾‘唇’,如點漆一般的眸子裏也閃過一絲笑意。
“表妹為何遲遲不肯下車?“周平夷故作認真的詢問”可是嫌離地太高,不敢下腳?“
他話音一落,蕭俏二話不說便將手放到他的掌心,就著他施來的力道,踏上擱置在馬車前的方凳,輕鬆的下了車。
待站穩,她便將手自周平夷掌心‘抽’了回來,隨即姿態優雅的做了個禮含笑道“多謝表哥!“
她麵上雖是一派冷靜淡然,可心裏卻隱隱生出複雜之感。原本她想著拒絕他的牽扶,可聽了他那番話,她很懷疑若自己不肯“就範“這人會二話不說將她抱下馬車,隻是方才將手放到他掌心的那一刻,她的心竟跳的格外快,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這怎麼看都是一種‘春’心萌動的征兆,可要說起來這很不應該啊!她蕭俏總不至於是個戀童癖患者吧,雖然眼前這少年已年近十七,但他好歹是她看著長大的啊!
而周平夷見掌心一空,隻覺悵然若失,眸光也變得幽暗沉冷,他將視線轉移到淺笑嫣然,身姿婀娜卻帶著幾分疏離的少‘女’身上,突然覺得今日的陽光有些過於的刺眼。
別過臉,將眼中酸澀之感壓下,少年俊秀如‘玉’的臉上流‘露’出的神情顯得異常清冷,如同散發著淡淡清輝的月一般皎潔,又如同天山頂上皚皚的雪一般凜冽。
蕭俏心知自己有些過分,可這佛‘門’清淨之地,今兒卻是人來人往,他們終究是男‘女’有別,怎好太過親近?
她不會承認自己是有意如此,好叫他也嚐嚐失落之感……
一旁的鄭氏也瞧出了自家兒子心頭的苦悶,不由好笑,可卻半點相幫的意思也沒有,隻同身著柳青‘色’芙蓉滿開‘交’頸襦裙配煙霞紅斜襟半臂外係白底綠萼梅雲錦披風的蕭俏道“俏兒是隨我一道去聽講,還是先行去尋你母親?”
蕭俏走到鄭氏身旁挽著鄭氏的手,笑盈盈的道“我母親怕是有許多體己話想與舅婆婆說,我就不去打擾她們了,倒是舅母可千萬莫嫌我。”
鄭氏掩‘唇’輕笑“我素來便渴望能生個閨‘女’,可一直未能如願,如今有俏兒這麼乖巧伶俐的姑娘伴在身邊,又怎會嫌棄?”
說著她又佯怒著瞪向周平夷“要我說還是閨‘女’好,可比那些個整日板著臉的臭小子體貼可人疼。”
聽得鄭氏的話,蕭俏忍不住笑出聲,一旁的周平夷也忍不住‘唇’角‘抽’搐,麵‘露’幾分尷尬之‘色’。
難得見到周平夷這幅樣子,蕭俏倒覺著很是驚奇,以至於朝著護國寺摩訶佛壇走去的路上,她忍不住時不時的偷瞥他一眼。
感覺到某人偷瞄自己,周平夷眼底滑過一絲笑意,可臉卻一直繃著,那倨傲的神情任誰也不敢隨意接近。
因著今日前來聽講的眾貴‘婦’中,以長公主身份最為尊貴,是以她便被安排在離鑒明大師最近的位置。蕭俏伴著鄭氏抵達佛壇時候,便見著自家母親正端坐在最前頭,而她的身邊正是貴為一品誥命的周老夫人。
蕭俏身為平陽郡主,身份亦是不低,本應在前頭落座,但想著佛壇人員眾多,她若從後頭穿上前,擾人不說自己也有諸多不便,於是索‘性’就陪著鄭氏就近落座。
鑒明大師雖是得道高僧,但在蕭俏這等凡夫俗子看來,與旁的和尚也沒甚分別,口中說出的佛經解意照舊讓她昏昏‘欲’睡。
隻是跪坐於蒲團上這個姿勢實在辛苦,倒實在不便打瞌睡,是以她隻得百無聊賴的翻著桌上的佛經,挑一些感興趣的故事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