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眨巴眨巴眼,這個叫素年的小宮女,還真是有幾分智巧。
素錦想想也有道理,不過到底還是忐忑,一把搶了素年跟前那罌罐,小心蓋好封紙,用金絲係好,恨恨說道:“你個敗家的種子,那一手指頭剜的可真狠,凹下去個大窟窿。”
素年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膀,“東西不就是拿來用的麼?做什麼要分三六九等,”把土豆兩隻肥嘟嘟的小手都擦過藥膏,又給她搓暖和了,才戀戀不舍的鬆開,“你是哪宮的小宮女?”
土豆順口答道:“我是伺候武。。。”話到嘴邊想到素年的算計,轉念道,“吳美人的宮女。”
“哪個吳美人?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土豆花言巧語,“我家主子不受聖上恩寵,也不愛和人來往,你不曉得是理所應當的,”她曆練尚淺,也怕素年纏三纏四追問,自己答不上來生出破綻,說完這句趕緊換了話題,“素年姐姐,你給我手上擦的是那藥膏是用什麼做出來的,又暖又香,聞起也來好舒服。”
素年得意的笑,拉著土豆頭上的元寶發髻,快言快語道:“管他怎麼做的呢,反正皇帝的筐裏沒爛杏,是好東西錯不了。”
素衣和素錦聞言都氣得笑出來,土豆也咯咯的笑,大點其頭道:“曉得了。”
笑過一陣,素錦老成,怕素年再生妖蛾子,當機立斷揮手趕土豆走,“趕緊去做你的正經事,再拖拖拉拉的偷懶,當心主子抽你,”又殷殷囑咐,“素年姐姐給你擦暖膚麵藥的事,可要守口如瓶,不準告訴任何人,便不然就害死素年姐姐了,知道麼?”
土豆點點頭,“知道。”卻沒應承不告訴任何人。
素年見她要走,卻有點舍不得,想了想打開旁邊一隻紅木箱子,摸出一小盒澡豆,塞在土豆手裏,“你們吳才人不得寵,過年得的賞賜多半也微薄,等分到小宮女頭上,隻怕也不剩什麼了,你把這小盒澡豆拿著,沐浴淨身用得著呢。”
素衣心疼得不行,“素年,你出手也恁大方了,那一盒澡豆,就土豆那小身子,用一年也用不完啊,半盒子足夠了。”
素年笑嘻嘻道:“瞧你說的什麼話,自己小身子用不完,就不興她拿去送人籠絡關係麼,後宮裏頭都是生人,沒得東西打點,誰肯和你親近來?再說了,辰寧宮前兩天不是死了個明珠麼,采辦的澡豆卻有她的份額,多出這一份,悉數都給你還不行?我一顆也不沾。”
土豆驚得瞪圓了眼,“啊?!明珠死了?”
素年訝然,“怎麼,你也知道明珠?”
土豆心念千轉,做出一副神秘的小模樣,竊竊私語,信口開河,“我聽主子講的,說辰寧宮有個叫明珠的宮女,生的好看的很,聖上時不時都想著她呢,隔三差五的去找她。”
素年哈哈大笑,一拍土豆的額頭,“聽你主子瞎說,明珠長相普通,但她從前伺候的主子武娘娘可是個人物,聖上很喜歡那女人,隔三差五的去找她,不過此人來路不正,是先皇才人,後來出家做了尼妃,卻又不守清規,和聖上藕斷絲連,懷了龍胎,皇後娘娘私下接進宮,安置在辰寧宮內,但是沒有名分給她,隻吩咐明珠伺候著,你主子許是得到點風聲,又不清楚那女人來曆,所以就以訛化訛了。”
素錦嗤笑,“我現下敢肯定那位吳才人十成十是住在冷宮裏的某個主兒了,武娘娘進宮好歹也有兩三個月光景,她消息居然仍舊閉塞成這副模樣。”
素衣也不住點頭,“就是的。”
素年扯了扯嘴角,“管她閉塞也好靈通也好,跟我們有什麼相幹,”她把澡豆放進一隻四角做成花瓣模樣的紫色香羅包裏,塞進土豆最裏層的衣服口袋,收拾妥當,蹲下身子,摸著土豆豐潤小臉頰,眼圈發紅,“我家毛豆要是也如你這樣活潑可愛又壯健多麼好。”
素衣聽得惻然,柔聲寬慰道:“你每個月的胭脂錢還有月錢一個子兒不留都送出去給你弟弟看病了麼,想來是沒有大礙的,放寬心,別想些有的沒有的,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素年笑了笑,“我知道,”又打起精神,拉了拉土豆頭上的元寶發髻,拍了拍她圓圓的小屁股,像趕一隻小鴨子下河,“去吧。”
土豆心裏暖洋洋的,問道:“素年姐姐,你家住在哪兒,叫什麼名字,我爹爹勉強懂得些醫術,也許能幫上丁點小忙呢。”
素年的弟弟毛豆生的是頑疾,看過多少年大夫都不見好轉,所以也不把土豆的話放在心上,不過念著她一番好心,也不好違逆,就說道:“我家住在安樂坊七條橫五,我爹爹是開飯鋪的,叫範桐,做得一手好菜,你實在找不到就問人打聽範家鋪子的掌櫃住處,通常都知道的。”
土豆一聽範家是賣飯的,更加的上心,盤算著能蹭上頓飯吃就好了,點頭道:“我記下了。”
又絮叨了兩句,土豆準備去膳食房,前腳才邁出門,素年又追上來提點,“你以後長了個子,沒有衣衫,就來尚宮局找素年姐姐拿。”
土豆沒口價的點頭。
一路笑迷迷的躥到膳食房,正碰上來逮她的楊玉,背後背一隻大包袱,不用說了,悉數都是給土豆置備的零嘴。
王大廚子一早得了楊玉的好處,早早安排僻靜的小房,楊玉帶了土豆溜進去,取下大包袱,攤在地上解開,眼前滿滿一堆炸得金燦燦的煎堆果子,個個做成元寶樣,耀眼之極。
土豆饞得直流口水,撈起一隻一口咬破,發現裏邊包裹一塊糖冬瓜,軟軟綿綿又甜沁沁的,好吃得讓人舔指頭。
小童子兩隻眼滿足得彎成了月亮,連連說:“好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