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過去(1 / 3)

那天唐逸珅離開酒店後,她一個人在房間裏一直挨到天亮才離開。沈爸爸當天有手術,定在上午9點。

手術進行了整整三個小時,醫生出來時告訴她說:手術很成功,隻要安心療養,基本不會再出什麼問題。

而那個黃總是個很守信用的人。這邊她剛剛把父親安置好離開監護病房,手機便接收到了銀行的提示短信。

剩下的五萬塊錢打進了她那天留下的賬戶上,一分不少。

那一刻,她靠著醫院走廊冰冷的牆壁,長長籲了口氣。這次手術的費用大概將近4w,加上唐逸珅多給她的10w,她現在還有16w,足夠父親康複治療的費用了。

她終於不用因為每天起早貪黑還籌不到醫藥費而發愁了,她可以在這邊找個專業相關的工作,然後就這麼陪在父親身邊照顧他。

總算是撥開烏雲見日出了,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就在日子越來越好的時候,沈嫣接到了學校輔導員的一通電話,緊急召喚她返校。

電話裏輔導員的語氣很凝重,沈嫣問她出了什麼事情,對方又不肯說,隻說有些問題校方要向她核實,叫她盡快回去。

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卻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把這邊的事情暫時托付給姑姑。

而她火急火燎,剛剛回到學校不到一個小時,就遭受到一場三堂會審。

輔導員當時將一摞照片遞到她手裏,沈嫣隻掃了一眼,便眼前一黑,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照片上畫麵清晰,角度曖昧,都是她在酒吧裏陪人喝酒時的場景。有幾張甚至將她被人一些毛手毛腳的顧客揩油時的鏡頭,都精準地捕捉到了。

晴天霹靂!又一個晴天霹靂。

沈嫣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要背後整自己。

“老師我……”她看著輔導員,還不等繼續說下去就被學生處的領導打斷了。

“沈嫣,這上麵的人是你麼?”

心跳就在耳邊,快得讓沈嫣數不清個數,“是我。可是……”

可是對方根本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沈嫣,你知不知道,這算是N大建校以來,學生風紀上最嚴重的問題了!”

“我父母出了車禍!我家裏能用的錢都用了,我交不出醫藥費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媽媽已經不在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爸爸不管吧!”

學生處的領導沉默了兩秒,和旁邊的人耳語了幾句,然後說道:“這個情況確實出乎我們意料。沈嫣同學,既然家裏出了這麼大的變故,為什麼不和學校反應。”

“我說了又有什麼用!”晶瑩的淚就在眼睛裏含著,沈嫣也有些急了,“醫院要的是錢,沒錢什麼都免談。老師,我知道我這麼做影響了學校的形象,但我真的是想不出任何辦法了!我能求的親戚朋友都求了,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啊!”

“沈嫣,你這麼做不隻是影響到學校的形象。”那領導皺起了眉,“你大概不知道,這些照片在教育廳領導視察那天,被人貼在來了學校的公布欄裏。帶來的負麵後果根本是不可估量的!”

沈嫣倒吸了口氣。如果是這樣,恐怕她說什麼都沒有回旋的餘地了。看來說有人整她是輕的,整死她才是正經。

她咬住唇不在辯解。

領導大概也是看著臉色蒼白的模樣實在可憐,歎了口氣,“好了,你先回去吧。具體的處分我們還要在研究。”

N大每年都給實習學生提供的校內宿舍是和在校生分開的。

沈嫣這四人間沒注滿,除了她還有兩個外語係的女孩兒。

上次離開時有一部分行李扔在學校沒有帶走,可等她回到宿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鋪蓋還有些隨手用的東西都不見了蹤影,就連櫃子都被撬開了。

沈嫣看著自己那空蕩蕩的床鋪,忽然間嗤笑了出來。

這真是牆倒眾人推,破鼓眾人捶!

剛想到這兒,走廊裏就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和沈嫣同屋的兩個女孩兒推門進了臥室。看見她紅著眼睛站在屋子裏時,兩個女孩兒都是一愣。隨後邊走進屋子,邊不陰不陽地嘲諷,“大白天見鬼了,真是晦氣!”

沈嫣吸了口氣,“我的東西呢?”

兩個人沒說話。

“我的東西呢!”她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

一個女孩兒嗤了一聲,“你的東西我們哪兒知道啊!”

緊接著另一個眼皮都沒抬幫腔兒道:“傷風敗俗!”

“你說誰呢!”沈嫣冷冷地瞪著她,咬牙握拳。

“是誰誰知道!”那女孩兒十分鄙夷地掃她一眼,“反正去夜店陪酒接客的又不是我!”

“嘭……”的一聲,沈嫣忍無可忍地將手邊的一隻茶杯砸到了她腳下。

對方也不甘示弱,氣勢洶洶地就衝到了沈嫣麵前,“怎麼著,想打架是不是!”

說完另一個也跟著站了起來,“沈嫣,你動一下手試試……你以為自己還是陸家銘捧在手心裏的公主呐?”

那天,沈嫣揚起的手終是頹然地垂到身側。她咬著牙,狼狽的轉身離開了學校。

不是因為沒了靠山怕無人收拾殘局,而是那一句話實實在在戳到了她心中最痛的地方。讓她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勇氣。

媽媽走了,爸爸臥床,她為了生計任人欺淩連最寶貴的都失去了,現在學校又要給她處分。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全世界遺棄。如果陸家銘知道她為了錢已經把自己賣了,會不會感到慶幸,慶幸他有眼光,提前甩掉了她這個傷風敗俗的女人,免得給他丟臉!

平時關係最親近的同學都去了外地實習。沈嫣連借宿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後在學校附近找了一家相對便宜的旅館。

關上門的一件事,就是趴在床上哭了昏天黑地。

哭得累了,翻個身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樣式老舊的日光燈發呆。

天黑的時候她姑姑來了電話,沈嫣趕緊吸了吸鼻子,接通後卻發現那邊是父親。

沈父也沒別的事,隻是人在病中精神脆弱,想女兒了閑聊兩句。他問女兒學校急著叫她回去什麼事,沈嫣心裏咯噔了一下,卻也隻能咬牙和父親扯謊,說是有手續要辦,她大概晚些天回去。好在她一向乖巧,沈父也不疑有他。

掛了電話,沈嫣忍不住眼淚又開始劈裏啪啦往外掉。她覺著自己壓抑的快要透不過氣來,她急需要找個人傾訴一下。可打了兩個電話一個關機一個無人接聽,她翻遍了手機通訊錄,再不知道該打給誰。

沈嫣刪了陸家銘的電話號碼卻沒刪通話記錄。

眼淚滴在屏幕上模糊了一片,她抬手去擦,結果手指一滑觸到了那串電話號碼,就那麼撥通了過去。

沈嫣慌亂間趕緊摁了掛斷鍵,可電話還是打通了過去。

她愣在那裏,總有什麼東西覺著不對。隻是還來不及多想,手機就響起了提示音,是陸家銘發來的短信:小嫣?你給我打電話了?

她盯著屏幕一陣出神,剛剛點選刪除,第二條便跟了進來: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你還好嗎?

她還好嗎……短短的四個字崩斷了沈嫣的神經。她不好,她一點都不好。

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洶湧滾落,她迷迷糊糊地,便回了他一條短信:家銘,我想你了。

算她犯賤也好,她真的是要撐不住了,哪怕有個人能陪她聊聊天她也能好過一點。

陸家銘很快又恢複了她:嗯,我也想你了。我聽說你回家了?

沈嫣飛快地打了幾個字:現在在學校。

這一次陸家銘恢複間隔的時間比較長:我想見你一麵。明天上午10點,綜合樓101室,不見不散。

沈嫣潸然淚下,卻沒有再回複。她為了錢賣了自己,又如今這樣狼狽,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樣麵貌去見他?!

她糾結了整整一個晚上仍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心,決定第二天去見陸家銘一麵。

三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輕易忘掉。沈嫣那時候想,就當這次見麵是最後的告別好了。

第二天,沈嫣去了短信上約好的地方。可到了那間教室才發現,等在那裏的,竟然是歐陽曼!

偌大的教室空蕩蕩的,這會兒隻有她們兩個。

歐陽曼就坐在她平時和陸家銘一起自習時經常坐的那個位置上,一臉明媚歡快。

沈嫣杵在門口,看了她老半天才開口,“你怎麼在這兒?”

“等你啊!”她起身朝沈嫣走了過去,笑容越發燦爛。

沈嫣臉色陰沉,“你偷看了我和家銘的短信!”

“家銘?!沈嫣,你看看你現在這德行,你有資格有臉喊得這麼親近麼!”歐陽曼很是輕蔑地嗤笑了一聲,“對了,昨天給你發短信的根本不是家銘,是我!”

沈嫣一怔,瞬間醍醐灌頂。怪不得她昨天覺著哪裏不對勁……之前她給陸家銘打電話都是被拒絕接聽,明顯是被拉入了黑名單,可昨天竟然就通了!

她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我怎麼樣輪不到你來評價,我和陸家銘之間的事同樣也與你無關!”

“和我無關?家銘年底就要和我一起出國了,怎麼會和我無關!我可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和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有什麼瓜葛!”

“歐陽曼!”沈嫣渾身發抖,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難過,“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兒!”

“怎麼,你自己做了不幹淨的事情,還指望別人幫你立牌坊?”

“我再不幹淨也沒當破壞別人的小三!”

“小三?”歐陽曼好像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沈嫣,陸家銘是我爸爸的學生!我從看見他第一眼起,喜歡了他整整5年。可你一出現就搶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你說我們兩個誰是小三?!”

“可你喜歡了他五年,也沒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但笑到最後的人是我,不是麼?”歐陽曼嬌笑一聲靠近了緩緩湊近了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告訴你一件事,昨天我已經是家銘的人了!”

沈嫣咬牙,要極力控製自己才沒上去撓花她的臉。

可歐陽曼明顯不打算就此罷休,“知道麼,家銘說他喜歡我的熱情,也喜歡我的幹淨。不像你表麵裝得一副清純不肯讓他碰,結果骨子裏卻男盜女娼跑去那種地方陪酒。聽說那種地方都有特殊服務的,你是不是也把自己賣了?怎麼樣,價錢不低吧?”

她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一樣割在沈嫣心上。

“賤人!”忍耐終於到了極限,她一把推開了她,憤怒地抬手揮了過去。可卻在落下的前一秒被人從後麵一把攥住手腕。

“沈嫣,你幹什麼!”陸家銘的聲音驚訝且充滿了憤怒,震得整個教室都是回音,

沈嫣扭頭看向陸家銘,心中除了不可置信就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絕望。

曾經把她當成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裏的男人,如今卻為了維護另一個女人與她橫眉冷對,甚至怒意勃發。是她遇人不淑,還是男人都這樣善變?!

隻是她早該看透的不是嗎?從他把她的手機號碼設為拒絕往來的時候就該明白的。

是她自己非要犯賤,還對他抱有一線希望。什麼三年的感情,連狗屁都不如。

“陸家銘,你真是個人渣!從前是我看錯了你!”沈嫣甩了甩胳膊卻沒能掙開的他的鉗製,隻好恨恨地咬牙,“你放開我,我嫌你惡心!”

陸家銘隻是默默地盯著她,沒要半點要放手的意思。

“我叫你放開我聽見沒有!”沈嫣吸了口氣,睜大眼睛將裏麵的淚含了回去,“今天的事是我自取其辱。你放心,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兩個互不相幹!”

“沈嫣……”陸家銘歎息的聲音有幾分無力和沉重,他皺眉張了張嘴,可還不等說些什麼就被旁邊響起的“噗通”一聲給打斷了。

歐陽曼倒在了講台前麵的地上,黑發散落遮住了整張麵孔看上去有些駭人。

“歐陽!”陸家銘的聲音裏充滿了擔憂。他像是本能反應一般一把推開沈嫣,跑過去將地上的人橫抱進懷裏,然後急匆匆地跑出了教室。

從頭到尾,他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而沈嫣像個失了靈魂的木偶一樣在那裏呆站了許久,然後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坐在講台上號啕大哭了起來。

大概是她的哭相太過淒厲,有夾著書上自習的同學推門進來,嚇得趕緊轉身離開。最後是教學樓的管理員過來將她攆了出去。

學校的處理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沈嫣在旅館預交了一星期的房錢。

可她不想回去。那窄小的房間連窗子都沒有,隻會叫她更加壓抑得透不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