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2 / 3)

“不後悔!”

沙發那兒一夥人正在擲骰子,見喬永誠過來便招呼他一起。

他意興闌珊地擺擺手,獨自坐在了無人的角落,想起了時歡。

喬永誠知道自己這次是弄巧成拙了。

那天他在電話裏對季建東說自己是時歡的男朋友,純粹就是想讓對方不痛快。當然,如果季建東是個小肚雞腸的,能造成什麼隔閡讓兩人直接嘣噔嗆更好。

至於時歡那邊……正好她行動不便,他以為一整晚殷勤體貼下來,不說能打動芳心,至少也能拉近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結果一個失誤,接下來所有的事情都無法按照預想中的發展了。不僅沒正常發展讓姓季的不痛快,倒是讓時歡更覺得他人品有問題了。

之前他一直以為時歡每次見到自己時那種別別扭扭的態度,隻是年輕小女生的任性和傲嬌。畢竟那晚在會所裏的事情算不上什麼愉快的回憶。她不喜歡他,也算正常。

可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對她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過分事情啊!為何自己在時歡心目中的形象就那麼差呢?!

死丫頭,這麼多年他一直把她記在心上,她卻把他忘了個一幹二淨。

忘了還不算,竟然還把他當成是危害社會的色狼。憑什麼啊!

喬永誠突然一陣煩躁。他自言自語般低聲說了句髒話,抬眼看見茶幾上的銀色小煙盒,憤憤地伸手撈了過來。一根香煙被撚了出來,剛剛夾在指尖,喬永誠便聞見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緊接著身邊的位置上的沙發坐墊塌陷下去。

他動作停頓了一下,歪過頭正好和一個卷發美女看了個對眼。

喬永誠習慣性眉梢一挑,沒說話。

卷發美女誤以為他是對自己感興趣,嫣然一笑,往喬永誠身側擠了擠,嗲嗲地叫了聲“喬少”,彎腰拿過打火機,“啪”地一下打著火,遞到他麵前。

喬永誠低笑一聲,也沒拒絕。他一隻手將煙盒扔回茶幾,一隻手把香煙送入口中,微微低頭,湊近了火苗。

紅色的火星明滅,他狠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然後隔著朦朧的煙霧,看著她輕笑:“你是叫露露對吧?模特還是電影演員來著?”

“以前是模特,現在剛剛進軍影視圈。”美女有些驚喜,滿懷期待地試探道,“喬少知道我?”

“知道。”喬永誠點了點頭,十分肯定道,“上個月上映那部片子,你演的女鬼不錯。”

美女臉色一僵。

他換了個姿勢,笑得玩世不恭:“美女,我心裏不痛快,所以你最好離我遠點兒。”說著夾煙的手往球桌那邊虛指了指,“那邊人多還涼快,而且有錢多又脾氣好的,建議你去那邊。”說完摁滅香煙站了起來,長腿一伸,直接從茶幾上跨了過去。

喬永誠大步走回台球桌邊,把正準備出杆兒的李向軍拽了下來,然後勾肩搭背地把李向軍挾持到了僻靜角落:“你們隊裏那孫誌武,還在停職嗎?”

李向軍一愣:“啊,怎麼了?不是你囑咐我的嗎?這人有勇無謀容易壞事兒,讓他在家多涼快幾天。”

喬永誠輕咳一聲:“喬嘉良是條大魚,得放長線,總不能讓人在家停職一輩子吧。我現在找他有點兒事兒,你幫我搭個線約他出來,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搞定!”

既然給了時歡機會,她不能主動回憶起那段過去,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出絕招兒了!

喬永誠在這兒心裏不痛快,一邊找邪火一邊想對策。那邊時歡也沒高興到哪兒去。

因為季建東昨天突然接到通知,下周二要去非洲出差。

他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兩人正坐在小店裏補償那頓沒吃成的火鍋。時歡聽此噩耗,頓時沒了食欲,連神情都變得萎靡了。

“小歡?”見她臉色不好,季建東試探著叫她一聲。

“我沒事。”時歡聲音悶悶的,機械地把碗裏的牛肉塞進嘴,囫圇吞棗般咽下,看著對麵的人直歎氣,“要去多久啊?”

經過喬永誠的一番“推波助瀾”,兩人現在徹底確立了男女朋友關係。想她空窗了十幾年,好不容易談場正經的戀愛,還沒嚐出味兒來就要被迫分開,簡直是鬱悶死人不償命。

“如果沒有其他意外,應該是一個月左右。”

“一個月哪……”時歡重複著,突然瞪大了眼,“還會有意外啊?什麼意外?我聽說非洲那邊治安不好,會不會有危險?”

“小歡你聽我說……”季建東急忙擺手安撫她,“沒危險,我們去的又不是戰亂國家。我那個“意外”隻是措辭嚴謹罷了。”

“哦。”時歡鬆了一口氣,緊接著白了他一眼,抱怨道,“什麼措辭嚴謹,我看你那是洋墨水喝多了,用詞不當。”

“是,你說得對!”季建東點頭受教,看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而專注,“小歡,你很舍不得我?”

時歡被他問得一愣,沒正麵回答,隻是低下頭嘟囔了一聲:“煩人。”

季建東沒有追問,笑容卻比剛才溫柔愉悅。他撈了一筷子鮮嫩的牛肉扔進時歡碗裏,囑咐道:“你注意腳上的傷。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又不是不能通電話。我手機的國際通話時長可是每個月都用不完。”說完心中忍不住歎息,其實他也不願意接這份差事。一是自己剛回國不久,那種安定的歸屬感還沒享受夠。二是因為時歡。

他的確是挺喜歡她的,剛開始是覺得特別合眼緣。這些天相處下來,他覺得兩人之間那種感覺也不錯。時歡其實是那種很容易讓人放鬆親近的女孩兒,雖說現在確立了關係,但畢竟感情不牢固,他這一走就是一個月,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變化。

而且他有些想不通:市場考察,派自己這個廣告部的去做什麼?就算上邊領導腦回路深,有特殊考量,但部門裏資曆老、能力強的有的是,怎麼會輪到他這個剛入職兩個月的新人頭上?

時歡的腳踝消腫很快。等到周一上班時,她已經可以緩慢地正常行走,感覺不到疼痛。

派出所這種單位向來男女比例失調,“陽盛陰衰”,而時歡他們所又是個中翹楚。所以當初她這個青春靚麗的小警花被分配下來的時候,在他們所引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這才時隔多久,這朵花就忽然被人采走了,頓時又讓她成了本所第一話題人物。

八卦整整傳了三天都沒淡下去。

時歡一大清早到了單位,一邊被各種要喜糖和調侃的聲音折磨到心力交瘁,一邊還要堅持不懈地和大家解釋那天送她去醫院的人不是她的男朋友,隻是個見過幾次麵的路人甲,她的正牌男友另有其人。

費了好一會兒工夫,總算口幹舌燥地把人都安撫走了。她還沒來得及喝口水潤潤嗓,又來了辦業務的,然後竟然破天荒地一忙就是整個上午。

幸好午休之前清閑了下來。

時歡鬆了一口氣,把東西簡單歸置一下,起身出去鎖了戶籍室的門。

分局最近似乎派了什麼任務下來,不少人都在外麵全天出警不回來。二層小樓裏很是清淨,看不見人影。

於是時歡樂顛顛地一個人占了整個休息室。一溜破沙發這會兒都歸她享用,她想躺著就躺著,想窩著就窩著。

午飯她叫了對麵小店的牛肉炒飯。

送外賣的小哥前腳剛走,孫誌武的電話緊接著就打了進來。

時歡當時是一隻手往外掏電話,一隻手在扒塑料口袋,發現是孫誌武打來的,胳膊一抖,險些又報廢了一部手機。

她現在用的這部手機原本是季建東的。季建東原本是給她買了部新的手機,但時歡覺得兩人還沒親近到可以收貴重禮物的程度,死活不要。可他卻又非給不可,於是折中了一下,新的手機季建東自己留著,把自己在用的手機給了她。

其實這部“淘汰機”也是八九成新,價格不便宜。

時歡舉著手機,很是痛心疾首。因為喬某人的殺傷力太持久,她現在對孫誌武也有了心理陰影。她糾結半天,最後咬牙接通了電話,然後還不等那邊的人開口,已經率先往他傷口上戳刀撒鹽:“師兄,你停職處分解除了沒有?”“停職處分”四個字咬的音特重特清晰。

孫誌武“嘿嘿”笑了兩聲:“已經沒有問題了。”

“哦,那恭喜啊。”時歡說話時比平常加了一百二十個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又答應了什麼不該答應的事情。

大概是她氣場太明顯,孫誌武在電話裏就感覺了出來:“小歡,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就是想問你,這周末要不要一起去俱樂部,我有通票。上次你幫忙,我還沒謝你。”

“俱樂部?通票?”時歡立刻眼睛一亮,“就是那種什麼項目都能玩的通票?”

N城市公檢法係統前幾年在近郊建了個大型職工俱樂部,裏麵的項目都和專業相關,很是刺激。那些體能鍛煉類的不必說,其中大型真人室內CS和模擬推理劇最熱門,簡直一票難求。而孫誌武說的這個通票,不僅什麼項目都能玩,如果時間充裕,還可以住一宿。

“師兄,你哪兒弄的通票?真要請我去嗎?”時歡眼珠子亂轉,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

“我真要請你去。”孫誌武有些無奈,說著又話鋒一轉,“不過票是我哥們兒弄的,你介意和我們一群大老爺們兒一起嗎?要不我哪天單獨陪你……”

“不介意不介意。”時歡搖頭打斷他,“天下公安是一家,人多才玩得有意思嘛!”

“那周五晚上我直接去你們所接你。”

“就這麼說定了。”

話音未落,兩人一起掛了電話。

那邊時歡哼著小曲兒,炒飯吃得香噴噴。這邊孫誌武將手機往桌上一拍,看了看喬永誠又看了看李向軍,有些懊惱道:“李副隊,喬總的忙我可是幫了。就算不給我複職,可有關喬嘉良的一些事情我希望您能單獨聽聽我的彙報。”

自從接了孫誌武的電話後,時歡算是徹底把要和男友分別一個月的憂傷拋到了腦後,每天就數著日子盼周五。

可等到那天終於到來的時候,她才發現簡直就是悲劇!

孫誌武下班比時歡早。周五傍晚她收拾好東西出門時,他那輛破夏利就已經等在了馬路對麵。

副駕駛位置還有一個人,和孫誌武年齡差不多,是刑偵隊的,姓張。時歡剛入職那會兒趕上係統內部舉行大型聯誼活動,兩人在活動上聊過幾句,也算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