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複開始(1 / 3)

喬永誠在聖誕節的非洲之行,是一個月前就和那邊合作方敲定好了的。他是八點十分的早班機。他明明有秘書有司機,卻非得把時歡從床上提溜起來,讓她跟去送機。

那天是周六,時歡本來可以睡懶覺的。而且前一天晚上,他忽然抽了瘋,變著法地折騰她到半夜。所以一路上時歡都窩在座椅上,昏昏欲睡著,卻還不忘在心裏將罪魁禍首罵了一百遍。

到機場時已經開始安檢。VIP通道不用排隊等候。喬永誠讓隨行的秘書和助理先行一步換票托運,自己留在車裏將女朋友一頓上下其手。

時歡剛開始還算順從,後來實在被纏得煩了,便伸手捅上他的肋間。因為受過專業訓練的緣故,她的指節比普通男人還有堅硬有力。喬永誠吃痛,不得不放開她,然後一邊“嘶嘶”吸氣,一邊瞪著她咬牙切齒:“謀殺親夫是不是?我這一走少說一星期,你還不讓我提前得點兒利息!”

時歡一把推開他,退到車門邊上嘟囔:“是不是親夫還不一定呢!”

“你說什麼?”喬永誠眉梢一挑,眼神有些危險。

時歡也不搭腔,低頭自顧自地整理著衣襟。

喬永誠盯著她看了幾秒,傾身過去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力氣之大,勒得她肋骨微疼。

“要不你請個假,和我一起去吧。”他聲音低沉,竟帶了絲撒嬌的味道。

“我不去。”

“小歡,和我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去毛裏求斯過新年。”

“我還得上班呢。總請假,工作不要啦?”

喬永誠不滿地哼了一聲:“破工作賺不了幾個錢,辭掉算了,我養你。”,

時歡一陣無語,隨即心裏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雖然是掙不了幾個錢的破工作,但終究是她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錢。

“別鬧了。你趕緊去登機吧。”

喬永誠不甘心地繼續遊說:“和我一起去吧。反正我媽也早就有意思讓你換個更輕鬆的崗位,或者是幹脆辭職,這樣更方便照顧家。她沒和你提過嗎?”

聽他提起王慧芝,時歡忍不住身體一僵:“沒有。”王慧芝沒提過辭職的事,隻是叫她和自己兒子分手。

“歡歡……”喬永誠喚了她一聲,語氣中明顯帶了絲不安,“歡歡,我媽這幾天怎麼都沒約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這個問題,時歡沒有給出答案。

她推了推他,卻沒推動,忽然有些不耐煩:“喬永誠,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三十多歲的人了,能不能不這麼黏人?!”

挨了批評的人靜默了一瞬,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小歡,我怕我不黏著你,你就跑了。”近來也不知是不是他敏感,他總覺得時歡比之前冷淡了許多。尤其是兩個人親近的時候,她雖然沒有抗拒,但經常心不在焉。不是說過七年才癢嗎,他們倆在一起才幾個月,難道就過了熱戀期?

時歡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她咬了咬下唇,哄孩子一樣拍了他幾下:“你乖乖去工作吧,別總想些有的沒的。就算我倆分手了,怎麼說也是我這女的吃虧。我都沒怕,你個大男人怕什麼?”

“我……”他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是秘書催促他趕緊動身。

喬永誠無奈,隻好放開滿懷的溫香軟玉,又捧著時歡的臉狠啄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推開車門。時歡也跟著推門下車,卻沒有一起進去,隻是視線穿過人群,遙遙目送著喬永誠過了安檢。

剛剛下車等候的司機這會兒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詢問時歡是否現在送她回去。

時歡點頭說了聲“好”,率先轉身走下台階。

車子行駛到市區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是在省廳工作的那位師姐打來的。時歡瞥了一眼認真開車的司機,摁下了接聽鍵。

她“喂”了一聲,隨即聽見那邊的人開門見山道:“小歡,我幫你查到了,一句兩句說不清。你有時間過來下嗎?”

“今天嗎?”時歡再次用餘光掃向司機。

“最好是今天。”師姐答道,“我老公一個朋友以前是N城市檢的。他剛參加工作那會兒跟著師父跑過這件案子。你有什麼可以順便問問。他現在調去了其他市,今天正好來這邊。”

時歡蹙了蹙眉,然後一咬下唇:“中午之前過去來得及嗎?”

“來得及。他明早才走。”

“嗯,那我到了聯係你。”時歡說完切斷電話,一抬頭正好在後視鏡中和司機的視線對上。

司機立刻衝她一咧嘴,很有眼色地問道:“時小姐您是不是有什麼急事,要我立刻送您過去嗎?”

時歡看著他臉上的笑想說“不用了”,可話到嘴邊突然改了主意:“我姑姑家有點兒事,我得趕緊去趟省城。”

“那我馬上送您過去。”司機看了一眼周圍路況,說著就要打方向盤。

“哎,不用!”時歡急忙阻止他,“不用麻煩你。”她抬手指了指前麵的臨時停車位,“我可能得用車,你把車停那裏先回去吧,我自己開車過去就行。”

司機猶豫了一瞬,還是依言將車子靠向她指的地方:“那您路上千萬小心,不然我可沒辦法跟喬總交代!”

時歡的師姐名叫劉靜,比她大了兩屆。現在就在省廳負責管理案卷材料。

剛入學那年,學校曾經組織過一次大型野外體能訓練,所有學生都必須參加,而且是隨機分組。這位劉師姐就和時歡分在了一起。

最後一天穿越叢林的時候,劉靜扭到腳,行動都成了問題。其他組員為了爭奪名次,隻關心了幾句便自顧自繼續前行。隻有時歡和另外一名師兄留了下來,輪流背扶著她到了終點。

那位師兄現在成了劉靜的老公。而時歡當時忙著打工,並沒有和她成為如膠似漆的閨密。

不過這種患難時攢下的感情,是不需要用言語表達的。所以這一次時歡因為私人目的想要查卷宗,劉靜也還是冒著犯紀律的風險幫了她。

省廳的院子外來人員入內需要登記,時歡便將車子停在院外,給劉靜打了一通電話讓她出來接人。

因為是周六,整個辦公大樓都空蕩蕩的沒什麼人。

劉靜一路一邊扯著閑話,一邊領著時歡去了五樓案卷室。她輕車熟路地從裏間一排架子上拿下兩個檔案袋,交到時歡手上時說道:“係統上個月升級過後就總出問題,要不也不會現在才給你消息。電腦不好用,不過這裏的材料也是一樣的。”

“謝謝師姐。”時歡接過來後,立刻迫不及待地繞開封口上的細繩。

年代久遠,裏麵材料的紙張已經開始略微泛黃。她一頁接一頁看下去,發現裏麵的內容和喬嘉良給她的掃描件幾乎是一樣的。

時歡忍不住顫抖,心口漸漸被一股氣團堵住。有難過有憤怒,更多的像是失望。她反複做了個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劉靜在一旁見她臉色蒼白,像是隨時要昏倒,不由得有些擔心:“你沒事吧?”

時歡咬唇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扭頭衝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我沒事。”

劉靜有些欲言又止。她皺眉盯著時歡看了一會兒,還是猶豫著問了出來:“小歡,這案卷我昨天掃了一眼,上麵的涉案人也姓時……”

“時海濤是我爸。”時歡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

劉靜眉頭更緊:“這案子是六年前的,你現在找出來,不會是想要翻案吧?”

“我……”時歡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垂眸想了想,“我前幾天遇見我爸從前的一個朋友,他跟我說我爸的案子有問題。我一直不相信我爸會詐騙,於是就想查查看。就算不翻案,我也圖個心安。”

劉靜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時歡開始動手整理那些材料。翻到其中一頁時,她突然注意到了一個名字——張成耀,他就是海宏建材當時的負責人。她盯著那頁的內容,猛地想到什麼,可卻又快得不可捉摸。

她蹙眉凝思了一會兒,繼續動作起來,將東西按原樣歸置好交還給劉靜,然後問了一句:“師姐,姐夫那個朋友,我能和他見見嗎?”

“當然能啊!他在我家和我老公玩魔獸呢。”劉靜笑了笑,轉身進了裏間,放好東西出來後才繼續說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去我家。你前段來培訓趕上我出差,也沒能聚聚。正好這次去我婚房看看,我才搬進去兩個月。”

時歡心不在焉地點頭:“好,那我就過去坐坐。”

喬永誠今天去機場乘的是輛奔馳商務。

劉靜看見時歡開那輛車車門的時候,驚了一下:“小歡,你這是傍上霸道總裁了?!開這麼貴的車。”

時歡沒來由地心裏一跳,臉上神情還算自然:“一個朋友借我的。”

劉靜聞言又玩笑了一句:“你這朋友也夠豪,百十來萬的車也能放心借。”

“嗯,他賣二手車的。這樣的車有的是。”時歡順嘴瞎編,然後率先鑽進了駕駛位置。

劉靜的婚房買在了二環附近,離省廳並不算近。雖然是新小區,但那一片地方倒是和從前沒什麼區別。時歡幾乎沒用導航,就找對了地方。

劉靜老公的那位朋友姓韓,現在在B市檢察院任職。這人大概三十出頭的樣子,個子不太高,留著平寸頭,眼神裏透著一股隻有檢察官才有的銳利勁兒。

大概被事前打了招呼,那人和時歡寒暄了兩句,還不等她提起話題便主動開門見山。劉靜兩口子也很識趣,直接退回到臥室,將客廳的空間留給他們。這架勢搞得倒像是給兩人相親。

時歡有點兒窘迫,但很快思緒便回到了正題上。

這位韓檢察官上來第一個問題就和劉靜一樣:“小時,你現在查這件事,是想給你父親翻案嗎?”

“不是。”時歡這次倒答得幹脆,“韓哥,時海濤是我父親。他當初被批捕的罪名是詐騙,我一直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我就是想驗證一下真相。這麼多年來,這始終是我放不下的牽掛,都快要得病了。而且那件案子沒有經過法院宣判,最後因為我爸爸自殺而被撤銷,我翻哪門子案啊。”

聞言,對方似乎鬆了一口氣:“小時,我虛長你幾歲,你叫我一聲哥,我總要對得起這聲稱呼。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你是個明白事理的姑娘,事情也過去這麼多年了,所以我不妨告訴你,你父親的案子當年按照詐騙批捕的確很牽強,雖然我那時候隻是個打下手的小實習生。但是……”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而是用一種略微曖昧的微笑代替,“你應該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