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的決定宛如泰山般不可撼動,堅如磐石,聯姻之事並未被取消,出嫁的時間也未曾改變,無論分家如何苦苦哀求,都無濟於事。
眼看著父母為了自己的婚事日夜操勞,心力交瘁,風晴雨的內心深受觸動。幾乎就在一夜之間,她仿佛突然間長大了,看透了許多事情,對於這場婚姻,她也有了新的想法——她不想嫁人了!
在這個看似無法改變的局麵下,風晴雨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和未來。
她深知此時懊悔已無濟於事,但內心深處仍抱有一線希望,深思熟慮之後,覺得在這風家中唯一能幫助自己的隻有老太太了。
於是,她特意讓人挑選了一些老太太喜歡的糕點,親自帶到了老太太的庭院。
見到老太太後,她先施了禮節,才緩緩開口說道:“老太太,我真的不想出嫁,可以嗎?”
老太太凝視著她,慢慢起身走到她麵前,緊緊握住她的手,沉凝地說:“孩子啊,我的好孩子,老太太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真是對不住你呀。”
老太太把話說到這份上,風晴雨終於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是非嫁不可了。
時光荏苒,轉瞬間就到了二十五日這天。
清晨,天色尚未完全透亮。
喜娘開始為風晴雨梳妝,她散開風晴雨的頭發,用梳子緩緩梳理,熟練地挽起一個發髻,插上各種華麗的發飾和珠寶。
沈清知走了過來,接過喜娘手中梳子。
風晴雨抿唇,應了一聲後端正坐好。她知道今日是自己出嫁的日子,但心中充滿不舍和無奈。
“記得你幼時,總坐於我懷中,讓我給你梳辮子,梳著梳著,你就長大了。”沈清知說著突然哽咽,淚水在眼眶打轉。
風晴雨也難過起來,強忍著淚水安慰道:“母親,我日後會常回來看你。”
沈清知笑了笑,摸了摸風晴雨的頭說:“真是個傻孩子。”
風晴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中不禁感歎,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命運。雖有遺憾,但能為風家做貢獻,她也覺得沒什麼可後悔的了。
忽然,她突然聽到喜娘傳來的一聲慘叫。
她心口一跳,慌忙看向喜娘,隻見喜娘拿著婚服,一臉驚恐地跑來。
“小姐,夫人,這,這可怎麼辦呀?”
沈清知起身,拿著衣裳攤開,發現婚服上破了一個洞。
還不等她說些什麼,喜娘連忙跪下請罪:“夫人,奴婢也不知怎的,就,就成了這個樣子。”
風晴雨接過母親手上的婚服,將衣裳放在一側,垂眸看了母親一眼,麵上沒有過多神情,讓人難以琢磨。
她記得,婚服是母親帶過來的。
她也猜到了,母親無非是不想讓自己出嫁而已。
“破了就破了,難不成衣服破了就不嫁了嗎?” 說著,風晴雨便將婚服穿在了身上,也給母親證明了自己的決心。
沈清知愣了一下,緩緩開口: “走吧,去拜別老太太吧。”
“嗯。”
到了前院,沈清知扶著風晴雨,丫鬟掀開簾子。
風晴雨跪了下來:“老太太,日後,我怕是不能再陪你左右了。”
老太太抽泣:“好孩子,到了月家,不可惹事,但若有人欺負你,你可大膽還手,風家自會保護你的。”
風晴雨點了點頭,叩拜後,轉身離開,這種分離的場景,她內心難以承受。
此時。
江司瑤在丫鬟們的陪同下緩緩走出,她身著華服,端莊典雅,舉手投足間盡顯風家當家主母的威儀。
她的目光落在風晴雨身上,審視著她的衣著,眉頭微蹙。
風晴雨敏銳地察覺到了江司瑤的眼神,心中明了:“母親,您是否有話要對我講?莫不是不舍我出嫁?”
江司瑤趕忙露出慈愛的笑容:“自然,你自小與微花一同長大,在我眼中,你二人如同親兄妹。如今你要出嫁,我心中自然是不舍。”
對於這種虛偽的做派,風晴雨隻覺渾身不適。她向喜娘使了個眼色,喜娘立刻會意,插話道:“夫人,吉時已到,請大小姐速速登車吧。”
風晴雨含著淚與父母道別,一步三回頭地登上了馬車。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朧起來。
風微花見狀,主動站出來,表示願陪妹妹出嫁,送她一程。
風落鶴同意了,如此大事,風微花出麵,於日後掌管風家也有益處。
*
送嫁隊伍一路前行,直至夜幕降臨,方才踏出風家領地。
月明星稀,銀輝灑落,天地間一片靜謐。
在一棵大樹的枝幹上,嶼白身披月白色長袍,端坐其上。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遠處那輛漸行漸遠的風晴雨的馬車,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沉重。
中秋之夜的情景,在嶼白心頭浮現,懊悔之情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彼時,他故意將風晴雨推入池塘,又讓師父告知風家宗室,稱風晴雨身染詭術,不宜出嫁。然而,他使盡渾身解數,風晴雨依然出嫁了,風家宗室更是狠心至此,對她的生死置之不理。
嶼白輕歎一聲,似乎要將所有的無奈與痛苦盡皆呼出。
他的身影,在月色的映襯下,逐漸融入其中,消失不見,唯留一片寂靜與淡淡的哀愁。
和親的隊伍一路疾馳,終於在八月二十八日這一天越過吳州,抵達月家所管轄的邊境地區。
陪同護送的風微花,不見月家人前來迎接,便下令讓眾人就地休整。
月家地處南方,與位於中北部的風家迥異。
雖已入秋,但此處繁花似錦,草木蔥蘢,一派生機盎然。這些花,風晴雨有一部分能識得,更多的卻是陌生的,她不禁心生好奇,喊道:“哥哥,快來看!”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刹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遠離父母親人,置身於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眼前的美景瞬間失色,反倒讓她心生惆悵,思念起故鄉來。
“這些花,哥哥也不認識,若是妹妹嫁到月家,想必會見多識廣,到時候,希望妹妹不吝賜教。”
“哥哥,我這笨腦子,你還清楚嗎?幹嘛取笑我。”
十五年了,風晴雨的人生依舊如白紙一樣,一想到這,風微花心底多了幾分傷感。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沉了下去。
幾日的舟車勞頓,風晴雨早已疲憊不堪,更何況其他人。
考慮到其他人的身體,風晴雨從馬車上下來,喊住風微花:“哥哥,我們找個落腳的地方歇歇吧,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