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稍晚的時候,水牢守衛中的一人去寨子裏取食物,現場負責看守羅飛的暫時隻剩下了那個腿部有傷的隨從。一天中,除了聖女和水夷垤來探望過犯人之外,並沒有發生任何值得警惕的情況,這使得看守者原本那根緊繃著的心弦多少有些鬆弛了下來。
這時羅飛卻站起了身,他一步步地挪動到牢門邊,看著外麵的那名隨從,嘴唇喃喃地嚅動不休,似乎在說些什麼。他這個反常的舉動立刻引起了對方的注意,隨從皺起眉頭,狐疑地走上前去,和羅飛隔著柵欄相望著。
羅飛瞪著眼睛,看起來正急切地想要表達什麼東西。但他說話的聲音很輕,讓人難以聽清楚,隻隱隱約約地,有那麼幾個詞語不斷地蹦出來。
“雅庫瑪……迪爾加……”
毫無疑問,這是目前異常敏感的幾個詞語,隨從心中一動,側過身,把耳朵貼近牢門,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
在他的意識中,水牢中的羅飛是無法對自己構成任何威脅的。的確,一個雙手被牢牢捆縛在身後的人能做些什麼呢?
然而,羅飛的右拳卻突然間從牢門的罅隙中穿了出來,向著對方的太陽穴擊去,由於隨從正在把臉向前湊,所以羅飛輕輕鬆鬆地命中了目標。猝不及防的隨從連一聲悶哼也沒能發出,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羅飛曾在警校受過專業的搏擊訓練,他知道自己的這一擊至少可以讓對方昏迷十分鍾。十分鍾的時間對他來說足夠了,他快速但毫不慌亂地從隨從身上摸出水牢鑰匙,打開了牢門,然後他把那個失去知覺的人拖入水牢中,雙方互換了外衣。接著他又用繩索把對方的手腳捆住,嘴裏也塞上布團,擺成麵向裏趴在地板上的姿勢。這一切都完成後,羅飛撿起對方的彎刀,出了水牢,又把牢門重新鎖好。
其實自從昨夜入獄之後,羅飛就多次想到過一個問題:水夷垤被關押的時候,也曾被捆縛住手腳,可在祭祀場上,他卻能突然掙脫手上的束縛,他是怎麼做到的?
在許曉雯的暗示下,他終於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魚,會上樹的“大頭魚”。
最近一段時間的連日大雨,使得山池的水位上漲了,許多原本長在池邊岸上的大樹被沒入了池水中。於是這種有著獨特習性和身體構造的魚兒便依靠頭頂的吸盤,順著樹幹一路攀爬,最後如辣椒一般懸掛在枝頭。
有幾根樹梢向著山池方向生長,恰巧延伸到了水牢的上方。羅飛耐下心來,躺倒在地板上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了兩三個小時後,終於有一條魚兒出現在了頭頂的樹梢上。
這種魚是膽小而又敏感的。羅飛隻是大聲咳嗽了幾下,小家夥便受驚,從枝頭上彈躍了下來。它原本是想紮進湖水中,逃之夭夭,但可惜的是,這一次它卻隻能落在水牢的地板上了。
羅飛立刻翻身過去,將那尚在跳躍掙紮的魚兒壓得失去行動能力,然後捉在了手中。這種魚個頭雖然不大,但卻長著鋒利且堅硬的背鰭。羅飛正是利用這刀一般的背鰭將手上的繩索悄悄割斷,然後開始等待合適的脫困機會。
當兩個隨從分開,看守落單之後,這樣的機會終於到來了。羅飛也成功地抓住了機會,脫離了被囚禁了大半天的牢籠。
由於身穿了當地人的服飾,羅飛在村寨中低著頭快步而行,一路倒也沒有引起閑散村民的懷疑。在腳步匆匆的同時,他頭腦中的思維亦沒有停頓片刻。
原本迷霧重重的局麵因為那個“李家後人”身份的揭開而變得清晰起來。
和他三百多年前的先祖一樣,這是一個兼具了智慧和力量的年輕人,但似乎也正因如此,他在另外一些方麵也和當年的李定國有著很多相似之處。
強悍、危險、神秘。
對於羅飛來說,雖然他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使對方在事隔半年之後,再次來到這個邊陲山穀中,並且實施了一係列可怕的行為,但毫無疑問,這種行為必須被阻止,流血必須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