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趁機道:“我說建紅,聽嬸一句勸,你有什麼話你就說,你說了我們當然給你做主,你可別想不開。”
那嶽巧雲也是嚇到了,她隻好跟著點頭。
於是孟硯青就提要求了:“咱們家這房子一共兩間,你們得騰出一間來給我住,再分給我一些錢,不用多,就一百塊,這樣我能自己立了門戶,以後咱們就分開了。”
她這要求提出來,那嶽巧紅自然不幹,嚷嚷道:“一百塊?你這是要我命呢,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是容易!”
孟嬴州也跟著瞪眼睛:“你想什麼呢,家裏兩間房,我們住一間,你弟住一間,你當然住地震棚了!”
旁邊派出所所長聽著皺眉:“你們這是怎麼做事的,哪有讓一個姑娘家住地震棚,反而家裏兒子住正經屋子的?這不像話啊!”
孟硯青其實另有打算,她當然不要一間房,住這裏和他們當鄰居不是白白膈應自己嗎?她也不可能保住這間房,至於一百塊,打死這對夫妻他們都不可能拿出來。
她這是聲東擊西,先提一個他們肯定不會答應的,再退後一步,居委會大嬸們當個和事佬,從中和和稀泥,這樣就差不多成了。
彼此談不攏,居委會見此,又兩邊勸著,語重心長各種話。
最後孟硯青終於提出自己的真正要求:“我不要房子也行,那我要求你們寫一張紙,就寫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還了親恩,以後你們遇到什麼事,可是和我沒關係,我沒能力也沒義務再管你們什麼。”
嶽巧紅和孟嬴州對視一眼,這當然容易,當即答應:“行,我們寫!”
指望著女兒以後能孝敬伺候,那是不可能,寫就寫。
孟硯青又提出一個要求:“我幾個月大的時候,父母抱著我去走親戚,那親戚曾經送給我一個手鏈,那手鏈雖然不值錢,但好歹是我的,是人家送給我的,我媽臨走前說了,那是我的嫁妝。我走了,必須把那手鏈帶走。”
嫁妝不嫁妝的,孟硯青不知道,但她這麼一說,誰也不會找孟建紅那死了的親媽對質去,畢竟一個媽媽臨走前和五歲女兒說過什麼,現在還不是任由她來編。
嶽巧紅一聽,皺眉,之後道:“什麼手鏈,聽都沒聽說過。”
孟硯青:“我五歲喪母,之後便有了後媽,你們不過是欺淩我年幼,又沒有親戚做主罷了,但是爸,你可能忘記了——”
她望向孟嬴州,道:“東交民巷陸家,擱什麼時候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們家長子娶的媳婦就是咱們家遠房親戚。雖然這親戚距離咱們有點遠了,但之前也走動過,細算這親戚和我們的關係,從你這裏算,我叫她堂姑,從我媽那裏算,我也得叫她表姨。”
孟嬴州微驚,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因為後來孟家出事,他不想被連累,從此就沒提過,斷了關係,那時候孟建紅也就四五歲,沒想到她竟然全都記得!
孟硯青繼續道:“這手鏈是他們家兒媳婦送我的,今天,我要是拿不到,我就去找他們,請他們給我做主,我那堂姑雖然早已離世,但是聽說她還留下一個血脈,論起來她那兒子也得喊我一聲表姐吧。聽說如今我堂姑丈位高權重,妻亡十年未曾續弦,想必是對我那堂姑情深義重,今天我求到他家門前,他念著昔日親戚的情分,未必就不會給我一個孤女做主。”
她這一番話,可是把嶽巧雲都唬住了。
嶽巧雲嫁過來時候,隻約莫知道孟嬴州家以前是大戶人家,但是因為那個特殊年代,她自然要求孟嬴州趕緊斷了,千萬別招惹是非,所以竟然不知道這層關係,更不知道這礙眼的拖油瓶竟然能拎出這麼厲害一門親戚來做依仗。
孟硯青繼續道:“你們把這翡翠珠子手鏈給我,我離開這個家,再不要你們分文,你們如果不給我,我就去東交民巷找陸家哭,哭他們姻親家孤女受了虐待,問他們管不管!”
她這話說到最後,可是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氣勢。
所有的人都覺得,惹了她,她什麼都能幹出來,她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於是大家全都向嶽巧紅:“你給人家拿出來,人家的手鏈,你幹嘛昧著!”
嶽巧紅:“我沒——”
她話說到一半,旁邊就有一街坊道:“上次你拿著那手鏈,不是說想去文物商店問問值多錢嗎?敢情那是人家建紅的?”
嶽巧紅臉紅耳赤:“那個不值錢。”
孟硯青:“不值錢,那就給我,要不然,就給我一間房一百塊錢,我就這個要求,隨便你給我哪個都行。”
孟嬴州從旁,憋了半晌,道:“行,我做主,給你了!”
嶽巧紅頓時氣壞了:“你!”
孟硯青:“好,王主任,你也聽到了,我爸說了要給我。”
王主任聽這話,趁機道:“那咱就這麼定下來了,我們來給你們做個見證。”
於是很快,居委會幾位寫下一份字據,孟硯青提到了以後的贍養問題,免除一切贍養責任,同時還提到:“還有我的戶口,我戶口還擱這邊呢,回頭我得把戶口遷出去,他們得配合。”
大家自然沒意見,於是這些都給她寫上,最後雙方簽字畫押了。
孟硯青拿到了雙方畫押的那頁紙,也終於拿到了那翡翠珠子手鏈。
其實這翡翠珠子手鏈要說是多好的物件,倒是也不至於,本來就是她當姑娘時候在家裏隨便戴的,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
但是這物件如今拿過去文物商店賣,她估摸著也能賣大幾十塊,萬一陸緒章那裏靠不上,她也不至於餓死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