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緒章輕吐了口氣:"我知道,今天回去後,我先和他好好談談吧。"
孟硯青:"嗯,你先安撫下亭笈,回頭我們聊聊。"
陸緒章卻緊盯著不放:"回頭?回頭是什麼時候?為什麼是回頭再談,你現在不想和我談嗎?你要離開嗎?你要去哪兒?"
他這麼放出來一連串的問題,孟硯青道:"緒章,你要知道,我現在不是以前了,我擁有了一個全的人生,作為一個獨立自由的人,我並不是一直有時間。"
"我肯定會抽時間和你談,但不是現在,希望你尊重我現在這個全的人生,而不是把我當做過去的孟硯青待。"
她著他神情間細微的變化,補充了句:"我需要空間,你這樣,隻會讓我喘不過氣來,我走到你麵前向你坦誠這一切也需要勇氣。"
她最知道怎麼按住他。
這些話一出,陸緒章沒法反駁。
果然,陸緒章略僵了下,之後才動了動唇,道:"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會幹涉你,沒關係,你的安排。"
孟硯青:"這樣吧,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
明天晚上。
陸緒章著她。
她這話的意思是,她要離開,而他明天才能見到她。
大概二十四個小時,一千四百四十分鍾,萬千四百秒。
陸緒章神情便有些異樣,他盯著她,靜默不言。
孟硯青:"怎麼,有問題嗎?"
陸緒章:"你--"
孟硯青:"嗯?"
陸緒章垂下眼睛,低聲道:"你真的不會消失嗎?"
孟硯青笑了粉撲-兒文=~學)下。
陸緒章著她的笑容,微抿了下唇,到底是道:"其實我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也許夢醒了,一切都是假的。
他沒有真實感。
他甚至覺得自己腳踩在棉花上。
現在和孟硯青對話的隻是一個虛偽的他。
孟硯青聽他這麼說,喉間酸澀。
她輕笑了粉撲-兒文=~學)下,走到了他麵前,望著他。
在這四目相對間,彼此幾乎瞬間到了對方心裏。
年少時的相知,十年的陰陽相隔,兩個人成為不能相交的線條,彼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但是現在,在一個驀然回首時,其實彼此還是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孟硯青伸出手,抱住他的肩膀,溫聲笑道:"怎麼會是假的呢,你感覺不到嗎,緒章,我是真實存在的。"
在被孟硯青這麼抱著的時候,陸緒章瞬間被一種強烈的情緒衝刷著,猶如滔天的海浪一般,幾乎衝塌了他理智的堤壩。
他的身體竟然無法抑製地顫了下。
他閉上眼睛,低聲道:"嗯,我感覺到了,你在抱著我,你是硯青,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無論你是什麼人,你都是孟硯青。"
這時,孟硯青放開了他。
在她放開的那一刻,他心裏充滿木然的失落,但是睜開眼向她的時候,他目光依然是平靜的。
孟硯青從自己的小包裏掏出一個藍色小絲巾:"這是我的絲巾。"
她展示給他。
陸緒章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他啞聲道:"對,你的絲巾。"
孟硯青拿著那絲巾,靈活長指那麼一動,很快便打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來。
陸緒章著那蝴蝶結,喉結微顫。
這是孟硯青小時候的手法,那時候,她稱作"孟氏蝴蝶結"。
孟硯青望著陸緒章:"緒章,伸出手。"
陸緒章便伸出手來。
孟硯青將那絲巾挽成的蝴蝶結放到了他的手心,之後幫他合上手。
"現在我把它放到你手中,不管我是虛無縹緲的仙女,還是怪力亂神的鬼怪,你握著這個,我就會回來,回來和你談以後,談將來,談亭笈。"
她笑著說:"現在,你放心了吧?"
陸緒章動了動唇,之後點頭:"放心了。"
孟硯青望著陸緒章:"緒章,我對自己有信心,再世為人,我一定能活得很好,也活得長久。"
陸緒章木木地道:"我相信。"
他握住手中的蝴蝶結:"行,明天晚上,你想吃什麼?"
孟硯青笑道:"我想吃北海的仿膳,你請我吃。"
陸緒章:"嗯。"
孟硯青:"那我先回去了?"
她說完這話,陸緒章好像略怔了下。
他靜默了好半晌,才用很淡的聲音道:"我送你回去?"
孟硯青搖頭:"不了,我自己坐電車--"
她笑著解釋道:"我學會坐電車了,不會迷路,現在我很喜歡自己坐電車。"
陸緒章靜默地著她很久,才道:"好。"
於是他就站在這裏,站在樹的陰影中,著孟硯青離開。
初冬的風清涼,帶著幹燥的燒柴味,他到她的背影淹沒在冬日的蕭條中。
很久後,他垂下眼睛,視線落在手中那蝴蝶結上。
那是她結下的蝴蝶結,證明著剛才所有的一切不是幻覺。
她確實是孟硯青,可她已經學會自己坐電車了。
她說她有的人生,她說,那不是過去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