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前夫的情誼
四九城的冬天灰蒙蒙的,枝枯葉落,一片蕭條,有單薄剔透的雪花飄落下來,紛紛揚地漫天飛舞,舞在那藍瓦紅牆間。
那細密顆粒沁寒,帶著逼人的濕意,孟硯青雖並不能感覺到涼意,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她下意識想找一處棲身之地,便將自己縮成絲絲縷縷,躲在別人家屋簷下。
她蜷縮在那屋簷下,著清寒的雪花自蒼茫浩瀚的天宇滑落,滑過那老牆根,落在發黑的濕漉漉地麵上。
潮濕的空氣飄散著嫋嫋炊煙,她閉上眼睛,想象著那自己永遠聞不到的飯香。
她在心裏一個輕歎,卻仿佛聽到了細微的窸翠聲。
於是人便醒了。
她睜開眼,隔著一層霧著眼前的天花板,終於記憶回籠。
陸緒章走了後,她略洗漱過,便躺在床上等著,誰知道後來睡著了。
睡著後便做了一個夢,夢到又回去飄著的那些日子。
她微側首,向一旁。
暗藍色窗簾垂下,有暖紅色光線從窗簾透進來,像是給房間籠上一層紅鵝絨,靠窗戶處的桌旁,台燈亮著,不過台燈罩卻低低垂著,隻照亮了桌上一方區域。
陸緒章正在低頭著文件,他手中拿著一支,寫寫畫畫的,在紙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而修剪整齊的指腹卻在台燈穿透照射下,暈染出橘黃暖色來。
大夢一場,孟硯青有些恍惚,就那麼著這樣的陸緒章。
交錯的光影中,他薄薄的眼皮連同那修長睫毛也一起垂下,投射出一小片陰影,整個人冷清又溫暖。
她正著,陸緒章卻感覺到了,抬眼過來。
見她醒了,他便放下,起身走到床前。
他彎腰下來,著她,低聲道:"可真能睡,睡著了跟個小豬一樣,叫都叫不醒。"
他身影頎長,高高地立在床頭,跟孤高的山峰般籠罩在她上方。
孟硯青動了動身子:“幾點了?”
她剛睡醒,聲音還有些啞。
陸緒章:"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先吃飯還是先回家?"
說著,他起身,體貼地為她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她。
孟硯青接過來,潤了潤喉呢,這才準備下床,一時想起來:"我那件大衣呢?"
陸緒章:“幫你收好了。”
孟硯青這才到,她大衣被整齊地掛在衣帽架上,一就是被仔細歸置過的。
陸緒章:"你先洗漱下吧,我會文件。"
孟硯青點頭,披上了飯店的寬鬆睡衣過去洗手間,結果照鏡子一,自己頭發簡直要飛起來了,像個張飛。
一時想起剛才陸緒章到自己這樣子,他竟然能麵無改色?
她略有些無奈,不過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她現在和他沒關係,隨便他怎麼待她都可以。
這麼一想,她頓時覺得自己坦然了,整個人都輕鬆了。
她略洗漱過後,陸緒章也把文件收拾進了公文包,又略整理了領帶,兩個人披上大衣,準備出門。
臨出門前,陸緒章了她,到底伸手幫她重係好了圍巾。
他低聲解釋道:"外麵下雪了,你剛睡醒,仔細吹到風。"
孟硯青其實白天睡了這一場,又做了那夢,整個人還處於反應遲鈍狀態,聽到這話也沒反應過來。
陸緒章領著她出去酒店,酒店走廊裏有正在打掃的服務員,不過孟硯青穿著挺大衣,戴著圍巾半掩,又被陸緒章這樣人物領著,那服務員自然沒認出。
陸緒章帶著她徑自進了電梯,出電梯後從東廳門出來後,便抄近道出去飯店了。
出來首都飯店,後麵就是四九城最常見的老胡同,多少年的青磚灰瓦了,才下過雪後,那長了苔蘚的青磚老牆都被覆蓋住了,青石板上間或夾著幾片枯葉,在那皚皚白雪中格外惹眼。
陸緒章抬起手,體貼地虛扶著她。
孟硯青想起剛才:"你對這邊挺熟的?"
比她熟。
陸緒章:"這幾年招待外事人員都是在這裏。"
孟硯青:"也是。"
陸緒章這邊的路,青石板路因為年代久遠,已經坑坑窪窪的,雖說這是最中心地帶,距離海裏和安門也就幾步路,但老城裏素來少不了燈下黑,這邊顯然治理得不好。
這時候,還有一個騎自行車的小青年歡快地衝過來,胡同狹窄,陸緒章忙把孟硯青拉到一旁護住。
那自行車"嗖"的一聲從兩人身邊飛過,泥點子四濺。
陸緒章著遠去的小青年:"現在的小孩太沒教養了。"
孟硯青讚同:"確實是,比你差遠了。"
陸緒章點頭:"比你更差遠了。"
說完這個,兩個人同時默了下,孟硯青便笑了粉撲-兒文=~學):"這種話我們私底下說說,不能告訴別人,不然別人會笑話我們的。"
陸緒章笑:"好。"
一時他著這老胡同:"你平時下班怎麼辦?如果值夜班呢,晚上安全嗎?"
孟硯青:"我一般很早就下班了,反正幾步路的事。"
她他疑惑,便解釋了自己這次隻是臨時替補,她現在正在做英語助教:"順利的話,過一段我的編製就轉過去了。"
陸緒章頷首:"你去給她們當英語老師,還是太委屈了,不過勉強說得過去,隻能認了。"
孟硯青側首他,他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
她便笑,這點上父子兩個挺像的,都快把她吹上天了,來必須把她安排在聯合國才算是不屈才。
陸緒章繼續陪著她往前走,總算到了孟硯青住的那小院子,巴掌大的院子,因為下雪的緣故,全都覆上了一層白,旁邊那還沒來得及修整的窗戶房間便略顯老舊。
陸緒章臉色已經不佳:"你就住這?"
孟硯青便拉著他進屋:"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你進來,我這屋子收拾得還挺利索的,而且我最近還撿漏了好幾件寶!"
兩個人腳上濕漉漉的,進屋前特意拿舊布擦了擦,等推門進去,孟硯青道:"我這幾天一直忙著拾掇呢,想著把這院子裝飾下,其實我一個人住還不錯吧?"
陸緒章打量著這房間,收拾得倒還算幹淨,擺了一張床,竟還是花梨木的老床,簡單的桌子上放了帶花邊的淡色桌布,牆上掛著一幅印刷畫,窗戶上掛著用各色布料拚接起來的窗簾,那拚色倒也著溫馨舒服。
確實打理得還算幹淨整齊,不過他臉色卻並不好。
孟硯青:"我覺得還不錯,瞧這個架,才花了兩塊錢,這也是老檀木呢,還有這個花瓶,好吧?清朝的呢,高低也算是一個老物件。"
陸緒章沉著臉了半晌,最後視線落在那床上:"這種布料的被褥,你能睡得慣嗎?"
她皮膚脆弱嬌嫩,是真正的豌公主,對床上用品非常挑,以前貼身衣物和被褥都是一水的蠶絲。
孟硯青聽這話,認真想了想睡覺感受:"確實不如蠶絲的舒服,不過我習慣了,竟然覺得還不錯。"
陸緒章環視這房間:"你需要什麼,列個清單吧,我來給你置辦。"
孟硯青:"如果我有需要的話,我一定會對你提出要求,讓你幫我辦,現在我沒有提要求,說明我覺得現在的狀況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