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瑚兒喘著氣,雙眼比雪還要明亮。她彎腰看清地上的人,呼吸急促起來,眼裏迸射出難以言喻的興奮與喜悅,“是他!十九娘出了汴京城就落在了他手裏,這個禽
獸,他根本不避人,十九娘.....”
趙瑚兒哽咽了下,猛吸一口氣,恨意凜冽:“他該死,他們都該死!”伸出腳去,用力跺在了完顏宗翰的下麵,一腳又一腳,直到趙寰拉住了她。
趙寰想笑,臉被凍僵了,隻發出了短促的聲音。趙瑚兒轉頭看來,抿嘴朝她一笑,“你不用說話,我都懂。我們一起。”
“好,我們一起。”趙寰直視著趙瑚兒,重重點了點頭。
有了趙瑚兒幫忙,趙寰輕鬆不少。寒冷的夜裏,四下無
人。她們的動靜,掩蓋在了風雪聲中。
趙瑚兒比趙寰對浣衣院還要熟悉,在她的指點下,兩人繞過守衛,將屍首拖到了個背風,人煙僻靜處。
此處雪厚,隻需用雪將屍身蓋住,雪還在繼續下,不用多久,外麵就看不出任何異樣。
兩人忙碌一陣,扒拉開雪堆,將屍身掩蓋在雪下麵。趙瑚兒盯著雪堆看了陣,恨恨淬了口:“天殺的狗賊,他領著金兵,殺人如麻。可惜不能將他碎屍萬段!”
趙寰累得靠在牆上直喘氣,冷靜下來回想,她殺人的計劃破綻百出,藏屍的手段也潦草得很。
完顏宗翰是宗室大將,最遲明日不見人,府裏的人就會找過來。
起初他來找自己,趙寰不知他身邊的人可否得知。若是知道了,找不到完顏宗翰,他們可不是能講理辯駁之人,他們會直接殺了她。
不過,身在浣衣院手無寸鐵,能殺掉一個金賊,趙寰一點都不後悔自己的莽撞。
趙寰望了眼四周,此處是浣衣院最偏僻的角落,約莫有十間破敗低矮的屋子。
每間屋子住十五人左右,她們除了做粗活髒活,還要供低等金兵泄欲,如今裏麵空蕩蕩。
她們都死了。
帝姬娘娘們抵一千貫錢,皇室宗婦五百貫錢,依次遞減。
帝姬娘娘們抵了更多的錢,受到的折辱一點不少。她們有單獨的屋子,方便金國權貴們來發泄□□。
住在這邊的,多數都是宮女,或者民女。
趙寰跪在地上,朝著空屋虔誠叩首。
趙瑚兒見狀愣了下,跟著跪下叩拜。她神色哀傷,低低道:“是我們趙家欠了她們。”
趙家皇帝軟弱,從杯酒釋兵權,重文輕武時起,就已經埋下了禍根。
除了這些空屋子受盡折辱而亡的女人們,在浣衣院外,犧牲掉的何止千千萬。
兩人起身往回走,趙瑚兒攏了攏衣衫,低低道:“大宋敗給金人,金人兵臨汴京城下,索要歲幣賠償。大宋拿不出來錢,爹爹嚇到了,忙將皇位禪讓給了太子。宋使鄧圭稱妃嬪帝姬美妙不可方物,建言送給金人抵債和親
。爹爹與官家商議,選用民女前去抵債。討價還價之後,交出兩名宗室遠親。朝臣們為了自保,紛紛恐嚇爹爹與官家,交出金人要的五娘子。”
五娘子是趙福金茂德帝姬,她早已經嫁人,因為美名遠揚,被金人點名索要。
趙福金輾轉在皇子完顏宗望與宰相完顏希尹手中,不到一年就被折磨致死。
“後來,金人看到大宋軟弱,一次比一次索要得多。開封府尹徐秉哲,他為了討好金人,自置釵衫,冠插,裝扮一新之後,將我們以及近五千婦人送到了金人手上。其中有收刮來的三千處子,隻帶走了一千人,餘下兩千,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無法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