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圓珠道:“你想我都知道了,趙統帥豈能不知道,但她一概沒理。我當時也不理解,後來我明
白了。趙統帥出手,事情勢必會鬧大,正中了那些蛆蟲的下懷不說,還會將我們拉到明麵上來。\"
陳豔又怒又自責,道:“我真是遲鈍,這般大的事情都沒注意到。”
趙圓珠笑道:“主要也不是針對你,知道你脾氣可不好,罵到你麵前來,豈不是自找苦吃。這種事情吧,隻要自己不在意,他們就拿你沒辦法。\"
陳豔沉默了下,道:“我在意。聽到大都二字,我都會下意識難受。”
趙圓珠怔了下,淒然一笑,道:“我何嚐不是如此。幸好,這些過去了,都過去了。”
陳豔嗯了聲,問:“他們被送到了何處?要是以後再找上門,又得再被提起來。”
趙圓珠道:\"送到了走波斯大食一線的海船上,由尚富貴看著。\"
陳豔鬆了口氣,海船去到波斯大食,一來一回,至少一兩年。尚富貴做事可靠妥帖,加上他的教導,留下他們一條命,以後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趙圓珠想起了碧青,說起了她的事情,“她阿娘向著兩個兒子,哄著她養家呢。快成親了,連嫁妝都舍不得給她準備一些。聽說定親的那家兄弟三人,碧青的未婚夫君排行老小,兄長都已經成親,侄兒侄女雙全。兄弟尚未分家,一大家子住在同一屋簷下,各有各的小心思。沒了嫁妝傍身,以後有的是齣器。\"
陳豔身為府衙推官,見多了兄弟妯娌之間不合,爭產反目成仇的案子。尚未
分家,碧青的月例就要上交到公中去。嫁人前落不下錢,嫁人後一樣落不下錢。
“碧青心大,成日樂嗬嗬,受了欺負,她還不一定知道。”趙圓珠無奈得很,歎息一聲,“早上她也很是疑惑不解,為何她阿娘處處看不起她,又要等著她拿月例回去養家糊口。我讓她自己去想。人要自立自強,難得很。跌個大跟頭,也不一定能警醒。\"
陳豔附和道:“要是告訴碧青實話吧,就怕她理解了一半,做不到硬著心腸對她阿娘,到頭來反倒更難過。\"
趙圓珠道:“可不是。想不通就這麼樂嗬嗬一輩子,有時也不失為一種好事。最難受的,便是雖看得清楚,卻無能為力。\"
像她這樣,開解歸開解,深夜同樣噩夢不斷,淚濕枕衾。
陳豔又說起了高娘子,“我聽船兒說,前兩日高娘子旬休回來,眼睛紅腫著,好像大哭了一場。船兒就關心問了,高娘子不願細說,敷衍船兒說是被沙子迷了眼。高娘子是二嫁,前麵夫君婆家人都沒了,就留下個女兒,隨她改了嫁。跟如今的夫君汪達又再生了個女兒,今年已經五歲了,後麵未再生養。那汪達是家中獨子,高娘子提過一嘴,說是婆母到處求神拜佛,盼著她再生個兒子,好繼承汪家香火。\"
高娘子家在南城,按照賃來仆婦的規矩,平時住在趙圓珠處,旬休節慶時再回去。
趙圓珠曾在後巷遇到過一次汪達來找她,那汪達眉眼生得還算周正,隻流於輕浮油滑,令人心生不喜。
兩人一路感慨著到了府衙,剛進了官廨,外麵就一陣擊鼓吵嚷。
趙圓珠與陳豔忙走了出去,差役衝著扭在一起的幾個漢子,訓斥道:“公堂之前打架,成何體統,速速放開!\"
在看熱鬧的人堆中,一個中年矮胖漢子走出來,將被揪住的漢子推操幾下,大聲道:“要告他奸我娘子!\"
漢子衣衫不整,被推得翅趄幾步,看到眼前的趙圓珠,忙耷拉下腦袋,躲躲閃閃不敢抬頭。趙圓珠感到眼熟,再仔細定睛看去,不禁臉色微沉。
好家夥,漢子恰巧是高娘子的夫君汪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