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清清踏著層層雲浪,輕盈飄逸的落在九重天外的南天門。
貼身侍女素心滿臉焦急的迎了出來。
“娘娘,你可總算回來了!不好了,當日太子殿下鎮守太古深淵,你不辭而別,現在整個天庭都在傳你背叛了太子、背叛仙界,太子殿下大發雷霆,你快跑吧!”
“素心!你是在說笑吧?我怎會背叛仙界?我去魔界是……”
一句話還沒說完,脖頸已被扼住:
“白清清,魔界那麼好,你還知道回來?”洛漓修黑著臉出現在她身後,冰冷刺骨的話語直接刺進她的心窩。
刹那間,白清清猛然一驚,如遭雷劈,呆在原地。
腦袋裏轟的一下。
“唔~!”喉嚨被扼住連呼吸都困難,更是發不出一點聲音,臉色慘白,身子顫抖的厲害。對上他那懾人的目光,心突然像被活割了一刀。
“怎麼?怕了?當初在太古深淵,你背叛仙界,棄我而去,可想過會有今日?”
洛漓修狠狠的鬆開手,白清清被甩出丈餘遠。
一口血又從她的喉嚨裏湧了上來,她極力將那血腥味又吞了回去,掩飾住一切。
心,卻像是被重錘錘了一下。
“我沒有!我沒有背叛你!”眼眶一緊,有種要流淚的衝動。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不是的!
可心裏卻是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她還能說什麼嗎?她什麼都不能說!
“你休再狡辯!”洛漓修揮起噬魂索,往她身上輕輕的勾了勾,“當初在太古深淵,你不辭而別,帶著大軍駐防圖投靠魔界,之後魔界便一擊即中要害,我又豈會兵敗命懸一線?還好命大,太白上仙及時趕到,否則就如你所願了吧?嗬!這兩月以來,你與那魔界太子,賞花、飲酒,有說有笑,快樂的很呐?”
就是因為當初他太過於信任她,疏於堤防,讓她知道了隱藏駐防圖的地方,這世上除了他們倆之外,根本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駐防圖藏在哪!
多麼諷刺啊,堂堂仙界太子,被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背叛!
洛漓修臉上滿是忿怒,瞪著狼樣的眼睛,提起手裏的噬魂索,往白清清身上捆去。
“漓修!不……啊!”白清清痛苦的慘叫一聲。
那噬魂索像長滿了刺的銼刀一樣,她每試圖發動仙氣,它便往她的皮膚上狠狠銼一下,讓她痛不欲生。她被禁錮了仙元。
“不……什麼駐防圖?我沒有盜!”白清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頭頂炸了個響雷,當頭一擊。怎麼會是不辭而別?她明明給他留了信的。況且她也知道,駐防圖對他的重要性不亞於性命,她怎麼可能會盜去給魔界?
隻覺得強烈的委屈感湧上心頭,心劇烈地絞痛起來。
她試著勇敢一點說出真相,可是,她不能這麼自私!
“白清清,你欠我的,便用一輩子來償還罷!”洛漓修冷眼俯視著地上痛苦不堪的女人,拂袖而去。
她蜷縮著身子,幾縷白發隨風飄到額前,呆呆的望著他那絕冷的背影,眼淚洶湧而出。
“咳咳!”一口殷紅的鮮血落在帕子上。最近吐血的次數頻繁起來了,沒有了血靈珠護體,她這個身體,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撐十年。
她想告訴他,洛漓修,我隻剩十年,哪來的一輩子!
可是,她不能!
白清清以為,洛漓修是她的歸途,卻沒想到,洛漓修是她的沒路。
“清妃勾結魔界、背叛仙界,即日起廢去太子妃之位,打入幽凝宮禁足思過!”
她真心付出,卻換來了這個?
低頭咬著下唇,積蓄了已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嘩嘩的流過她那白暫的麵頰。
把心交出來,卻被深愛之人忌恨,世界上最心痛的感覺,也不過如此罷!
2
幽凝宮內,一隻烏鴉落在枯樹枝上,淒涼地叫了兩聲,一片愁慘空氣裏,參雜著幹冷幹冷的寒氣。
忽然,一抹妖冶的身影走進了幽凝宮,打破了這裏的死寂。
“姐姐,這是怎麼了?”錦瑟舞在侍女的攙扶下,高傲的扭著腰肢,似乎帶著一臉疼惜的表情,看著臉色蒼白的白清清。
錦瑟舞,當初在太古深淵的那場劫難裏,是錦瑟舞告訴她,魔界太子戰雲霆特喜純潔尊貴的仙庭女子,搞定了魔界太子,就能使深淵恢複安寧。
白清清看到她進來,立馬提高了警惕,特別是,看到她手上拿著的一封信,那信的氣息如此熟悉,突然意識到什麼。
“是不是你?當初我去魔界找戰雲霆之後,你都跟漓修說了些什麼?”
那日她去魔界找戰雲霆之前,用飛劍傳信給洛漓修留了一封信,這封信竟會落在錦瑟舞的手裏?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現如今,漓修他也不會信你!你多說亦無益,哈哈!”錦瑟舞故意把那信朝白清清的臉上掃了掃,陰鶩的臉冷然一笑,麵露狡詐。
竟然真的是她!白清清捏緊拳頭,恨不得一拳打死這個可惡的女人!
“太子殿下對我是夜夜恩寵,下月我便會風風光光的嫁入紫菱宮,哈哈!你就在冷宮裏等著老死吧!”錦瑟舞故作害羞狀,得意的陰笑道。
白清清被刺激的差點沒暈過去,氣的臉色鐵青,曾經漓修對這錦瑟舞從來都不曾多看一眼,什麼時候變的如此寵愛於她?
但錦瑟舞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刺痛著她的心,不管她說的有幾分可信度,可她就是不想聽,也聽不下去!
她無法想象這些讓她痛入骨髓的畫麵!
一口血咽在喉嚨裏,突然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她不知道怎麼的就昏倒了,醒來的時候,素心告訴她仙醫來診過脈,說她已懷了兩個月身孕!
“娘娘,雖然噬魂索禁錮仙元,可您有血靈珠護體,怎會吐了這麼多血?”素心淚眼汪汪的替她擦拭著嘴角的血跡。
“那是因為心受傷了吧!”聲音是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機。
那日,魔王提出要她用血靈珠交換仙界太平的時候,她根本想也沒多想,就把關乎自己性命的寶物交換了出去,她至今還記得娘親的囑托:血靈珠是軒轅一族和性命攸關的重寶,輕易不能失去,否則性命也不會剩幾年……
白清清輕輕的拂了下小腹,心中略過一絲悲意,憑自己現在這個虛弱的身子,隻怕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沒有了娘親啊!想到這裏白清清突然淚如雨下。
“娘娘,這是太子殿下命人給您送的安胎藥!”素心捧著一碗黑色的藥汁放到她麵前。
“安胎藥?”洛漓修終究還是對她保留了一些感情吧?畢竟她肚子裏懷的是他的孩子。
白清清接過藥,一飲而盡。
藥剛下肚,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腹部那裏,竟有些奇怪的疼。
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呢,便看到錦瑟舞囂張跋扈的走進了幽凝宮。
“姐姐,太子殿下的安胎藥可好喝?聽聞你胎氣不足,我今日特意帶了仙醫給您診脈!”
“不必了!”白清清知道來者不善,當即拒絕。
可對方容不得她拒絕,就直接拉著手把脈!
“不好!娘娘肚子裏有魔氣!”仙醫直搖頭。
“什麼魔氣?我懷的是殿下的孩子,怎會有魔氣?”白清清瞬間臉色煞白,這個肯定是錦瑟舞耍的把戲吧。
“如果你懷的是魔界太子的孽種,當然有魔氣!”錦瑟舞狡詐的陰笑道。
“錦瑟舞,你……”白清清氣的扇她兩巴掌,可奈何肚子疼痛難忍,根本就起不了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得意忘形的揚長而去。
錦瑟舞定是怕她借著肚子裏的孩子,讓洛漓修對她舊情複燃吧,所以在她的藥裏做了手腳,汙蔑她懷的是孽種!心思歹毒至極!
世情薄,人情惡!
憤恨,一下子從心裏湧上來,從心裏發出一股勢力輻射全身!
可是,即使再憤恨又如何?
比起他的不信任給她帶來的傷痛,這些被陷害被冤枉,都不算什麼了!
別人怎麼說都無所謂,隻要他一句肯定的話語、哪怕隻是一個肯定的眼神,她也便知足了。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他。
3
冷月高掛枝梢,幽凝宮內,霧氣繚繞。
一牆之隔的禦路上鋪著厚實的紅毯,華燈高懸。
當那喜慶的喧囂,傳入白清清的耳裏,她那毫無生氣的眼眸,閃過一抹深度的憂傷。
今夜太子納新妃。
聽素心說,洛漓修納的是太白上仙的女兒,錦瑟舞!
她那一身白色的麻布素衣已經被那噬魂索銼的不成樣子,渾身除了血痕就是舊疤。
唯有她那張白暫而清秀的臉,頹廢的沒有一丁點兒表情,好像一點兒都不覺得疼一樣。
不哭不笑,不吵不鬧,心痛了,就用沉默代替一切。
倚在茅草榻旁的窗檁上,鬢上幾縷白發隨意的垂在額前。
表情非常平靜的看著星空下璀璨的燈火。
連她自己也佩服自己,明明萬箭穿心,卻能表現出如此平靜!
“咳咳!”又嚴重了,黑紅的鮮血吐在帕子上,都可以擰出水來!她下意識的護了護隆起的腹部,時間真的不多了。
“咯吱~!”幽冷的開門聲打破了這裏的死寂。
月光下,一道筆挺修長身影越發明晰,如冷劍般寒氣逼人的朝她走來。
白清清隻覺得眼睛重得抬不起來,睫毛上掛著幾滴沉重的水珠,她眨了眨眼睛,視線卻是迷迷蒙蒙的,淚霧罩在眸子上,折射出一張熟悉的俊臉。
迅速把血帕塞到床褥下,又把額前的白發捋到紗巾下。
“漓修,我……”
未等白清清開口,洛漓修已鉗住了她的下巴。
“說!是不是那個人的孽種?”清冷的月光映在他那鐵青的臉上,滿腔恨意。聲音卻是有些顫抖。
“不!不是!我懷的是殿下您的孩子。”白清清被鉗的喘不過氣來,沙啞的聲音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來。他在大婚之夜衝進幽凝宮找她,是為了那個莫須有的傳言?
她是越來越猜不透他了,隻為一個傳言竟能如此憤怒?
“我不信!”手下的力道越來越重。
奇冷無比的話語,令她肝腸寸斷。那一句“我不信”卻是破碎了她所有的希翼。
她暗自覺得好笑,原來,當一個人被認定了有罪之後,恐怕是連呼吸也是一種罪過吧?
“既然太子殿下你覺得是,那便是吧!”反正,他也不信她。
“你!……”洛漓修氣的不行。現在,整個仙界都傳遍了她和戰雲霆的流言蜚語,他也寧願那些都隻是謠言而已,可是,那降魔鏡從她肚子裏照出來的魔氣又作何解釋?
“嘶~!”布料撕碎的聲音,本就破敗不堪的衣衫被撕的一片不剩。
白清清那白暫淒厲的臉漸趨於死灰,她隻掙紮了幾下,漸漸的,便放棄了抵抗。
雙手卻是緊緊的護著腹部。
盡量,不讓他傷及腹中胎兒。
她若死去,能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也就隻有它了!
在往後沒有彼此的無限時光中,若留這樣一個念想在他身邊,她也就不覺得那麼遺憾了呢。可他卻是硬生生的又將她那蜷縮的身子給扳直了去,嗬!她想護著這個孽種?他偏不讓,他就是要這樣凶狠,最好讓她流產!
“漓修,不要……”
無聲的淚水從白清清的臉上淌下,沒有一點兒的哭聲,隻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