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3)

穿越·櫻花

我常常醒來仍是夜半,窗外是黑暗演示著怎樣漸漸退去,直到簾布縫隙投入的微弱光明終於變得強大;山頂的陽光也該照進了殿堂,荒蕪石階掩蓋野草蓬蒿之下,草中蟲鳴,那時,就有一絲不勝孤獨的冷意襲來。

空中飄浮著如此的輕盈,沒有地麵給我行走。

人們把嬰兒遞給將軍。即使層層包裹,也能感覺出來,裏麵的嬰兒是如此弱小。解開包裹的布繩布層,很小的頭先露出來。把燈盞移近,燈光下照射出來一張潤澤的小臉,睜開的紫色眼瞳,神色安詳,紫色的頭發也發出微微光亮。人們說,一解開布層就是這樣了,她睜開紫色的眼睛。將軍注視著,然後從繈褓裏摸出小手,那細弱的手本能地捏成一個拳頭。“讓我看看吧。”嬰兒的拳頭突然鬆開,掌心一顆紅痣正中,晶瑩胭紅。大家後退一步,無人做聲。“這就對了。”將軍喃喃說著話,“天地之間的代行者,土地將重新生長植物,繁茂的莊稼,就有希望了”。“將軍!”有人把包裹的布料抻開一角,發著絲綢的光亮,是織了紫色花紋的絲綢。“那麼,此後她就是我的女兒吧。叫她紫小姐。”

將軍盛年之末,仍然凶猛無敵,但是妻子早逝,幾個兒子也已經先後戰死。“這場戰爭值得啊。”他贏得一個女兒。

幕府的勢力已經被削弱很多,在與鄰國藩鎮的多年鬥爭後,衰落了下來。

幼年時候,我就聽宮裏人反複地說,之前很久了,這片土地已經沒有足夠的雨水,溪流見底,良田裂開,大量農夫已經無法種地,轉而做了幕府的兵士,那樣至少有一點充饑的配給口糧。那點配給使他們聽從將軍號令,拿起刀劍進入鄰國。可是即使凶猛地掠奪鄰國的糧食也並不能順利成功。掠奪激起更慘重的後果,一個藩鎮不是對手,可是越來越多的藩鎮一起來攻打幕府,占領將軍領地。兵士一批一批死在祖輩辛苦耕種的土地上,十舍八空,很多村落已經荒蕪沉寂了。

雖然刀光劍影常入夢來,可是父親仍渴望著最後的和平。他對我說,請讓我的領地重歸寧靜吧。萬物生長,那是多麼喜悅的欣欣向榮的生活啊。形勢很險峻。為了護佑我順利長大,父親從幕府裏挑選出來三個精幹的少年武士。而且每天都用最嚴酷的方法不斷訓練他們。“因為你們將承擔最艱難的任務。”三個少年成了我的武士,夕,虔見,黛。

即使宮裏的庭院我也不能獨自行走。三武士總是伴隨我的左右。隻有我睡眠的時候,才看不見他們忠誠的身影,當我開始撫琴,他們就在院裏練武。從十二歲開始,我每天都去山頂神殿裏祈禱,武士靜默跟隨在後,守在大門外,我跪下,

由心裏向諸神述說我的心願和民眾的渴望,仿佛虔心祈禱真的能使諸神感受。我起身站立起來,移步門外,武士仰頭欣喜地示意我看,天空開始降落雨水。就像神話那樣發生,日複一日,我走出神殿,天空就飄落一陣自然的雨水。溪河漸漸有了水流,土地漸漸彌合了裂縫,地麵上重新出現綠色,幹枯的樹根那裏,也出現綠色的枝條。堅持不懈地祈禱能夠給久旱帶來寶貴雨水,人們欣喜若狂,讚美將軍,讚美戰爭的收獲,稱我為可以接觸神靈的少女。

在神殿裏虔誠地祈禱這就是我的職責。漸漸長大的我,卻目睹了幕府的繼續衰落,將軍相信這次一定能恢複繁盛。但是,戰爭的時間太長了,付出了那麼多努力還是不見好轉的預兆,我因此覺得哀傷。最後的勇氣,在哪裏?會帶來真實的希望嗎?我在神殿裏也祈禱給將軍帶來好運,讓疲倦的人們能夠享受一段時間的團聚。

聽說,天神的故鄉那裏有湛藍的海水,神秘的神話,宏偉的建築,此刻我的心卻像隨著那蒼白的駱駝一起跋涉的旅人,聽說要穿越那大片赤黃的沙漠,穿越而死在途中的人們,始終相信藍色的海濱就在前麵等待。

即使我的祈禱帶來雨水,可是如果沒有和平與寧靜的日子到來,農夫怎麼能放下刀劍回家去,誰去耕種田地?望著天上紛紛揚下的雨絲,父親曾經高興地說:“女兒,或許幕府沉重的心事明天就可以結束。要相信亂世的折磨離結束不遠了。謝謝你。”“得到上天的保佑,可以風調雨順地度過這段日子了。”我說。但他又歎息,“不知何時幕府能回到興旺如昔的樣子。”父親意思是很久以前,幕府與鄰國和平共處,相安無事的日子嗎?那時候的邊界是和平的,農人安詳地在自己土地上忙碌。我體會到他說著那樣的話,是心裏感到了後悔嗎?沒有對鄰國的侵犯就不會損傷和氣,可是,如果極其缺少糧食,將軍怎麼辦呢?

整整一日,我跪下祈禱著,無人敢進神殿,無人知曉,那天開始,我祈禱的不是雨水。和平早日降臨幕府吧。門口柱子上雕著凱爾伯拉斯,台階高高的,門上是百合和玫瑰花紋,武士替我推開門,

雖然已經是沉暮時間,天色還很明亮。武士跟隨我離開神殿,他抬頭看沒有說話,今天又沒有雨水。落日追隨,身後的露天圓形廣場和高處的,一片單調的火燒似的橘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