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櫻花飄落的穹宇深處,我等著你們。我們都沒有告別。為了滿足諸神的意願,我已經心力交瘁。我真想就告訴黛和夕,不管多麼吃驚,我都要你們離開我,回你們的家鄉去吧,這是周全的道路。
家鄉在哪裏,他們知道自己來自哪裏嗎?那麼幕府是我自己的家鄉嗎?為什麼那麼悲哀,仿佛這裏不是我的家鄉。憂傷減輕了傷痛,我等著報信人的到來。台階下那團破損的戰衣在天光下輕輕的閃著光輝,夕還沒有動靜,我在等他醒來。紫色的長發在春風裏飛揚,又飄拂過寒冷的肌膚,漫天盡白,我一個人獨立神殿之中。虔見,此刻我也想念你。你一出門就是錯誤的,可是我無法阻止你啊。
“違背神的旨意的人類,殺無赦!”
今夜就要過去,沉默的神像仿佛已判決了夢想的中止,黎明前的淺藍亮光照亮了我的沉思。這是一場考驗意誌的戰鬥,就算如此,我也毫不畏懼。但是取勝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要你們回去。這個孤獨的季節,戰役前傳來了最終寂寞的信息,我卻有預感,看見那沙羅雙樹的花色都要凋謝改變了。
虔見,你的靈魂回家了嗎?我輕聲召喚。穿越滿殿的風聲,虔見來到這裏。“小姐。”“我還能再見到你麼?”“戰爭結束之後。”天要亮了,我蒼白的衣裙也隨風飄動。夜快結束了,虔見起身,雪花像雨滴在他大理石般的肌膚上輕輕劃成碎片,我望著他消失在霧氣裏。虔見,今晚你會在宇宙的一角心碎,而我的淚光隻在夜空中閃爍。
也許幕府將在這迷亂的世界裏衰落。我清晰地睜開雙眼。我紫色的發絲拂過冰涼的肌膚,在潔白耀眼的和服衣袖上緩慢而沉重地流動。禱告就要結束。台階在風中忽明忽暗。命運寵愛的手輕輕離開了大地。虔見,無論此刻你在哪裏,血腥的亂世在身邊依舊。無論是星群的光輝,還是迎接一場落櫻泣,我都懷著你的寂寞和愛。我的聲音能否穿透風到達你銀色的翅膀。大殿外的櫻花輕盈地墜落,黎明卻仿佛永遠不能到來。山外已迫不及待地亮了起來。我手中的信息已隨風遠去。或許我的等待將輕輕和你的奮力一起消散。月亮穩重地上升,看著這充滿光芒的宮殿。直到整個天空又明亮起來,霞和風襯托這寂寞的宮。我在一扇透著光的窗戶後,思考著自己的歸屬,燦爛的人生。
山下的護城河流,像藍寶石一樣閃著光澤,反射著宇宙的奇跡可能。我的眼神,雲朵很快又像神秘的積黑蕾紗遮住了天空。在黑夜降臨前,我年輕的肌膚經得起不睡的疲憊和寒冷。天空的雲朵很快就露出了命運的縫隙,透出了永恒的陽光。藕荷色的雲海在熟悉的一角昭示著眾神的存在。這個城市,這個時代,不會再重來。我的心,也隨著起伏。在廣闊卻無聲的天空上,忽然一瞬間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仿佛青春的甜美。
還是在春分的那一天,十二歲的我,開始進入神殿祈禱。我身後跟隨三個武士,緩步入殿,他們停住腳步,守護在門外。那一刻,我一一掃過武士的裝束,他們微微低下臉,一起說,“小姐,放心吧。您是安全的。”
一路所見,都是饑荒貧窮的人們,像昆蟲一樣地生活。瘦弱的婦女,哭泣的嬰孩。
“我想改變這一切。這也許是我祈禱的原因。”
“明白。我會守在您的身邊。”
我肩負的責任,不僅要興旺幕府,還要拯救大地。
第一次伏地祈禱。“我願意成為神與人的代行者。我希望大地能充滿和平與愛。”
即使我們還隻是少年,可是多麼渴望天地和諧,渴望看見萬物重新生長。這是我們共同的心願。那麼,我們一起獻身吧。
我紫色的發絲拂過冰涼的肌膚,在潔白耀眼的和服衣袖上緩慢而沉重地流動。禱告就要結束。台階在風中忽明忽暗。命運寵愛的手輕輕離開了大地。日子一去就難以返回。有些細節,卻在心裏閃光。
大殿外的櫻花輕盈地墜落,黎明卻仿佛永遠不能到來。遠處山巔,已迫不及待地亮了起來。我是不會被殺死的人。那麼,對於命運來說,我們這一切鬥爭隻是場羅裙摩挲,劍我兩忘,時間流去的遊戲。
可是它付出的太多,因此令人哀傷。並且具有銘記不忘的意味。
奇怪,這個早晨我的心充滿了平靜,仿佛昨天的夢境已經忘記。生命不過是回憶與未來交織的雲流,結束的時候,風吹散了它們。
我正在接過女官的茶碗,忽然門外響起了哀號。原來是藩鎮的武士包圍了府邸襲擊。夕和黛,所有的隨身侍從殺了起來,並指派女官帶我離開,避往了宅院深處。劍映著火光,好似一場夢。敵人人數眾多,敵眾我寡,耳聞聲音越來越近。
我坐了下來,櫻花在河的對岸飄遠。生命好似一場沉重的節奏。“紫小姐,請這裏上馬。”是夕在側門外。“小姐,我無法再見到您了。讓我告別吧。”車已啟動,黛在身後鄭重地說到。你說話的聲音像千年前的祭酒一樣溫柔而令人心碎。那一戰,你的箭射中了遙遠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