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
欣榮飯店裏,方仲子與奚狄在靠門的桌子邊坐下來。
完成了上一次任務的消息好像上傳的特別快,奚狄還沒回到家裏,方仲子已經為了獎勵的事情在半路把他攔了下來,並告知了他前往“雲市”的相關事宜。
也不知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這個麵容讓人有些記不住的男人饒有興趣地環視了一圈四周整齊的桌椅和店麵,才轉向奚狄繼續道:“雖說是媒人,也不要把姻緣紅線看作是萬能的,斬斷姻緣容易,抹消記憶裏的痕跡還不是你現在的層次能接觸的事情……”
他手指輕撫著桌麵上一道白色的新印,隱約微笑著:“了斷的姻緣,切斷的思念,更多的是一種情感化的象征。就像是兩個人分手之後十數年,在街頭擦肩而過的時候,才猛然發覺自己的生命裏還曾經有過那樣一個人一樣……真的要在斬斷姻緣的同時屏蔽記憶,那得是靈媒師之上才能做到的事情,有此能力的整個繾綣司也屈指可數。”
奚狄點了幾個夜宵小菜,一碗牛肉麵,而後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是被切斷了姻緣紅線,那兩個人之間依然是彼此記得的?”
出於謹慎,他並沒有向方仲子透露自己的情況,而是當作了一次例行的請教。
“我可也沒被斬斷過,不過我想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種感覺應該更接近於淡漠……也就是形同陌路,對這個人理都不想理。”方仲子道,“怎麼?你是遇到了什麼事?”
奚狄連忙搖頭:“你要不也來點?再加一碗麵?”
方仲子擺了擺手,卻不抬頭。
奚狄於是注意到了方仲子看著桌麵奇怪的表情:“這桌子怎麼了?”
方仲子笑道:“你才入行不久,媒人的工作很多時候都是細節決定成敗,你看這道痕跡,能看出什麼麼?”
奚狄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隻見略帶油汙的桌麵邊緣,延伸上來一道一寸多長的割痕,切開了暗紅色的油漆,露出下麵慘白的底子來:“這張桌子……不是實木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仲子的表情凝固了刹那,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這是刀痕。”
奚狄心中一動。
“不要湊過來。”方仲子卻一個眼神製止了他的動作,“櫃台後麵那個胖子一直在看你……這是一道很新的刀痕,到現在最多三個小時,你猜猜看是怎麼形成的?”
奚狄遠遠看著那痕跡,又看了看方仲子:“飯店裏的桌子上出現刀痕也沒什麼特別出奇的吧,如果非要說的話,這把刀很厚?”
“因為這是刀背。”方仲子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意,“這說明這把刀割過去的時候力道大的出奇。我這邊餘下的痕跡其實很長。”
他略微做了幾個手勢示範了一下道:“正常情況下,如果是從低於桌麵的位置拔刀上來,考慮順手的原因一定的刀刃朝著桌麵。如果不是刀刃,說明這把刀是藏在或者插在桌下,抽出來的時候要麼是側麵,就是刀背也很難碰到桌邊,不會留下痕跡。”
奚狄腦子裏過了一遍那樣的畫麵,點了下頭:“所以,這個痕跡是有些奇怪了。如果一個人從腰間十分急迫地拔刀出來,確實有可能劃過桌邊,但現實又不是武俠小說。大概就是一個巧合吧。”
“你得記住一句話。”方仲子道,“對於媒人來說,世界上沒有巧合的事情。”
他伸手從自己的腰間過了一下,抽出手掌向著奚狄虛虛一劈,然後手腕扭向一個頗不自然的角度,再向著桌下壓了下去。
奚狄眼中一凝:“這個人先是從腰間抽出刀來,向著坐在我現在的位置上的人劈了一刀……但是這一刀被對方半路攔截,刀手的右手被瞬間扭斷,刀刃轉向後直接刺向桌下——這個位置的話,這一刀狠狠紮在了大腿上。”
這麼說著,奚狄看了一眼桌上的痕跡,又搖了下頭:“不對,這個人不是坐在我的位置上,刀痕的弧度說明它返回的角度更大一些,算上身高的話,這個人是站著壓下去的麼。也就是說這一刀貫穿了那個人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