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蒼怒，東樵山主。”半空中，懸浮的鬼神這麼說著。
遮天蔽日的墨綠色光芒裏，蕭仁可以一種獻祭般的姿勢矗立在那張人麵下，嘴唇同樣開闔著，發出的聲音卻被鬼神的低語徹底淹沒。雖然事實上他並沒有說出什麼威嚇的內容，鬼神那可怖的靈壓仍給人以被威脅了的幻覺。
莊園內外，蕭家人一片片地隨即跪拜了下去，向鬼神祝頌的音節四下漫開。
恐懼者、欣喜者、無奈者兼而有之。
墨綠光粒構築成的人麵上，隱約可見歲月的滄桑感。如果它沒有撒謊，至少從外表上看它是個年近老邁的男性。隻是我有些詫異的是，“東樵山主”這個稱呼，在某種程度上等同與東樵山神。即便對方是鬼神，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它與我見過的那個東樵山神之間，沒有絲毫的可聯想性。
難道是我先前太過輕率，“送靈”儀式引來的並非東樵山神？她自己也說蕭家是守護山神的正統，蕭仁可施展“降神術”借力的神祗，除了東樵山神外，應該沒有別的可能性。
而且，神明之間的劃區而治，就像古代時候的群雄割據。同一片土地上隻能有一個“神”存在。擅自闖入他神的土地，必將引起神明之間的爭鬥。
這麼疑惑著的時候，我心中理智清晰的思緒又逐漸占了主導地位。
一旁的殺手小姐卻是麵色凝重，半跪身體之餘，望著人群不知在想些什麼。見我毫無反應，她伸手強拉了我一把，將我按在地上，低聲道：“你不要命了……”。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她。懷疑之中，我仍可覺察出她這句話裏所含的真誠之意。
從何時開始她這麼關心我的生死了？這可不像是一個殺手應有的行為呀。而且從鬼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她的態度就變得很奇怪，好像是看見了什麼極不想見的人或事似的。
雖然這麼想著，我倒沒有直接把這些話向她挑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彈坑裏，卻突然傳出了付繼業猖狂的笑聲。
半空中鬼神的麵目一凝，發光的瞳孔低垂，望向下方坑洞的底部。
付繼業一個回旋，從坑底躍起。那張青白的臉龐上，浮現詭異的笑容，直視數十丈外碩大無比的鬼神形象：“果然有這種東西。倒不枉我等到現在啊。”
他周身上下的喪衣依然破爛不堪，形容不比我的情況好上多少。但陰屍鬼的體質當真強悍，受到了先前那般的打擊，在付繼業的身體上竟沒有留下多少傷痕。甚至在他起身之後，天地陰氣撫過傷處，連僅有的些許損傷也即刻彌補了。
要是換作一般被稱作“僵屍”的亡靈生物，現在能不能站起來都是個未知數。
“汝是何人？”鬼神的語氣平靜，但音量之大，已經可以完全視作咆哮。聲波震蕩著空氣中浮遊不定的煙塵，好像有千百條手臂在那霧靄中成形，可怖地在空中揮舞。
“你，很強嗎？”付繼業同樣發問。他微微低下頭顱的模樣，好像一個老老實實、俯首待罪的好學生。但不知怎的，我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他唇邊露出了一縷陰森的笑容。
古老的降神的力量，侵襲著他身上殘存的每一絲衣衫，讓它們索索有聲地顫抖著。強悍的風壓使得空氣猶如牆壁堅固，付繼業的形體竟因此停滯在半空分毫不動。不過那樣子，也好像是被鬼神的上千隻無形之手，攥在了掌心裏。
鬼神的怒火，由四麵八方向著他傾覆過去。
“真驚人啊。那種力量放在你這種老不死手裏，太浪費了。”付繼業抬起右手手臂，五指好像不經意地從自己的眼眸前劃過，瘋狂的眸子裏露出“陰謀得逞”的燦爛笑容，“天地的生滅，陰陽五行的道理，心神幻化的伎倆我都已經掌握。就是單論戰力，日後也是我要強上三分。所以……這力量交給我更好，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