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的社交完畢後，他便打過招呼先離開了，在車上時，剛好收到了舒妤發過來的視頻。
是一段很長的視頻，他下意識以為是他們在學校裏那個微電影的作業。
可點開後，看到第一幕時就知道不是了。
幹淨的藍天背景下，那張青澀稚氣的臉，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沈叔叔你好，舒舒阿姨說我在這裏說的話，你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聽見。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讀書少，容易被騙的。我們都很想念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聽你彈一次鋼琴。」
「沈叔叔你好呀，我是小七，我不嫁給你了，等我長大了你就老了，我得把你讓給舒舒阿姨。」
「……」
好多好多，一張一張的麵孔，就像是等待著盛開的花朵。
那一刻，情緒複雜，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他打電話過去，迫切的想要聽到舒妤的聲音，隔了好久才被接聽，那邊聲音模模糊糊的，明顯是還在睡夢中就被吵醒了，現在還沒睜開眼睛，「嗯？」
「我愛你。」
沈煉低聲道。
那邊輕笑了一聲，往被窩裏鑽的更深了，「嘖，有雜質的愛，我不接受。」
「我不管，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沈煉突然像是隻幼稚鬼，一聲跟著一聲的重複，以至於舒妤被這種有節奏的聲音，直接催眠再次睡著了。
夢裏，山坳裏的學校重新建成了高大的教學樓，操場上鋪了草皮跟塑膠……那些孩子玩的跳繩的時候，再也不會弄的滿臉灰了。
事實上，在不久後的半年後，夢裏的景象成為了現實。
從那裏走出來的孩子，擁抱了他們人生本來的不可能。
沈煉回國，舒妤去機場接的。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相擁，就像是數十年沒見一樣。
舒妤聞到屬於他的味道，在耳邊輕語，「現在，再說一遍我愛你。」
沈煉將她抱緊，回應她的還有鼓點一樣的心跳聲。
「小舒，我愛你。」
*
多年後，兩個人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
沈煉還是會經常做那個夢，夢裏的他始終有一種無力感，麵對死神，麵對所愛的人，他既沒有能力抗爭，也沒有說再見的勇氣。
無論如何他都無法舍得，他不能再睜開眼，看一眼她的女孩了。
每一次醒來，他都滿眼都是眼淚。
舒妤看著他這個樣子，早已經是習以為常了，抽出紙巾替他擦拭眼淚，「又夢到了？」
「我愛你。」
沈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將她抱進了懷裏，像是有今天沒明天一樣。
舒妤隻能拍著他的背，以作安撫。
「我夢到我走了以後你喝了很多酒，這樣不好，酒精會損壞你的五髒六腑，讓你身體變得很差。」沈煉哽咽了下，「我要是真走了，你就喝茶吧，喝茶對身體好。」
舒妤對這些話哭笑不得，「知道了。」
「我走了也會再變成一顆星，就那麼凝視著你的，你不能孤孤單單，你要找一個真心喜歡你的，我不會吃醋的……」沈煉頓了下，「我盡量不吃醋。」
「所以還是會吃醋的是不是？」舒妤抓著他的話柄問。
沈煉歎息了一聲，「不吃醋，保證不吃醋，我就想要你幸福，想要你一輩子都那麼幸福，即使我不在你身邊。」
「好。」
「怎麼答應的這麼快？」沈煉倒是緊張起來，問。
還說不吃醋。
舒妤無奈的笑，跟每一次一樣拍了拍沈煉的肩膀，「好了，該起床了。」
這樣的一幕，每一年都會有一次。
兩個人起床，鋪好被子，確保被子上的花能夠曬到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
然後步調統一的往浴室走，並肩著洗漱。
鏡子裏的兩個人，早已經皮膚鬆弛，爬滿了皺紋，但骨相還在，依舊是漂亮的老頭老太太。
兩個人在鏡子裏相視一笑，歲月刻下的痕跡更深了。
一輩子漫長到無窮無盡，又能短促的像是刹那間，好似他們從第一次牽手就忽然跳轉到了現在。
無論快慢，都是一起牽手走過的，就已經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