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懸沉吟片刻，“留下小部分人在府內找物件接水，其餘的人去幾個酒坊借木桶，能借多少借多少。”
鄴城是大雍最大的酒都，以釀酒聞名。
現如今荒年，沒有釀酒所用的糧食，酒坊的器具都空了下來。
釀酒所用的桶要比尋常木桶大一些。
其餘人在府內接水，鍋碗瓢盆甚至花瓶都用上了，接完之後，出去尋酒桶的人也匆匆帶著十幾牛車酒桶回來。
當然牛都死光了，是人拉回來的。
九百多個大木桶都不夠裝，又去其他酒坊湊了五百多個，才堪堪裝滿。
裝完這些，已經天亮了。
所有人都累的癱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
晨光微亮，卻不及院中眾人的眼睛亮。
雖然累，可人人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皆是希冀。
阿毛精神十足，嗓門洪亮，“將軍，將軍，現在咱們有生雞三百隻，熟雞一百隻，還有好多好多的水。”
“算一算，能裝多少木桶，軍營留一些，將軍府留一些，其餘的都分給百姓。”
阿毛撓著後腦勺亂成一團的雜毛，一臉疑惑，“將軍，那為何不一開始就讓百姓們來接？”
副將從地上爬起來，給了他腦袋一下。
“因為將軍也不知道棺材大仙給的水會不會停，何時會停啊，若是有些百姓先接到水，而後麵有百姓接不到水，豈不是會引發暴亂？”
“不患寡而患不均，懂了嗎？”副將又摸了摸他的腦袋。
外憂未除，可不能再起內患。
“將軍，軍師說，滿打滿算，約莫有三萬四千桶。”阿毛聲音洪亮。
方才軍事找來了城中酒坊最厲害的賬房先生。
那個賬房先生隻讓他們測了一個酒桶能裝多少木桶，便劈裏啪啦算盤珠子亂飛，沒一會兒，便算出了一共有多少桶。
“讓每一戶拿自家打水的木桶來，隻能裝半桶，裝完之後，應當還會剩下不少水。”
“將這些雞送去軍營，讓他們切成大小相同的肉塊熬湯每人分一碗。”
“剩下那些做熟的雞，也要切成大小相同的肉塊，送去給今日當值守城的將士。”
副將急忙領命照辦去了。
百姓們饑餓難捱，本就難以入睡，一聽說有水，迷迷糊糊的拎著木桶就跟著士兵走。
一群人嘰嘰喳喳，滿臉不信。
昨日他們各家分到了一口水，幹淨的水，喝了不會中毒的水。
可那也隻是一口。
一口頂什麼用呐，反倒是喝了之後，滋生出更多的不滿。
有人大半夜在將軍府門口鬧過，是不是挖到了井沒有告訴他們。
畢竟是聽到了士兵們晚上跑遍了城內所有酒坊去借大酒桶。
肯定是要將井水自己偷偷藏起來。
他們這些當官的，怎會顧及百姓死活！
可是這群士兵借了酒桶，全都奔著將軍府去了。
“井在將軍府裏？”
“不是水井，是我們將軍感動了天上的神仙，神仙給我們鄴城百姓賜的聖水！”
百姓們將信將疑，隻見整個將軍府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酒桶，那酒桶足有一個尋常婦人那般高，個頭高些的男子，一眼便能看到裏麵的清水。
他們鄴城打上來的井水，是微微泛黃的，可在酒桶裏的水，卻清澈見底。
“真的是水！我們有水喝了。”
人群之中，有人哭出了聲。
“將軍府的井還是枯著的，我剛才偷偷瞧了，所以當真是有省神仙，神仙給我們送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