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了一夜,柳葉子費力地睜開眼睛,隻覺得身上已經沒有灼燒感了,卻還是覺得頭腦昏沉沉的,想摸摸額頭,卻發覺右手也沉沉的,動不了。仔細一看,有個藍黑色的腦袋伏在自己床邊,正壓著被角,因自己的舉動而驚醒,睡眼惺忪地望過來,眼下是明顯的兩隻黑眼圈,半夢半醒間習慣性地伸出手,摸摸葉子的額頭探測溫度。葉子什麼都明白了,覺得心中有什麼融化了,一股暖流湧向四肢百骸,一聲“哥哥!”脫口而出。
“嗯。”流川楓有些不自在地輕聲答應,忙叫來醫生為葉子檢查。醫生在他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下戰戰兢兢地反複檢查,宣布葉子已經退燒,隻要休息調養就好。流川楓這才丟下一句:“好好休息。”給柳葉子留下電話號碼後,又匆匆離去。
在護士小姐的幫助下吃過早餐,又沉沉睡過一上午,柳葉子感到神清氣爽,無病一身輕的感覺真好。想著下午的探視時間到了,術後的幸村也該知道關東大賽的結果了,有些擔心他,推著輪椅來看幸村。
幸村的病房門虛掩著,葉子敲門後應聲而進,隻見裏邊圍滿了人,卻落針可聞。網球部的各位或站或坐,個個臉色凝重,沉默不語,丸井文太連最愛的泡泡糖都不吃了,小海帶赤也蹲在牆角對手指,真田更是自責不已,微低著頭,筆直的脊梁比往日更顯僵硬。幸村半坐在病床上,雙目微斂,看似唇角帶笑,但那握緊的拳、泛白的指節卻泄漏了他的些許情緒。病房裏的氣氛分外壓抑。
柳葉子銀鈴般的輕笑打破一室的寂靜:“嗬嗬,怎麼,都經曆過生死考驗了,還有什麼看不破,過不去的?輸了就再贏回來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針見血,仿佛是破解的咒語驅散了一室的陰霾,凝滯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眾人一掃方才的低迷情緒,向她投來感激的目光,個個情緒激昂,頹勢盡棄。
真田的眼睛發亮,一種叫做鬥誌的東西清晰可見,他向幸村深鞠一躬:“很抱歉,我沒有實現我們的約定,王者立海大沒有死角,全國大賽上,我們再贏回來!”
幸村環視了一圈往昔同甘共苦的部員們,眼中有著不甘、感激,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歉意:“該說抱歉的是我!是我臨陣缺席,沒有和大家並肩作戰!”他的目光中陡然間充滿了堅定之色,平伸出右手,手握成拳,“我們的目標是全國大賽!”
“部長!”“部長!”……眾人圍著幸村,激動地伸出右拳,重重地碰撞在一起,這,是無聲的承諾!
一群青蔥般的美少年,一段激情燃燒的歲月!柳葉子眯著眼,在一旁欣賞著眼前的養眼畫麵。冷不丁地,卻不知被誰也推到了他們中間,幸村拉起她的右手,為她輕按成拳,與他們的右拳碰在一起,那麼多的大拳頭中間嵌著她這麼個小拳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喜感,有些突兀又有些和諧。接收到大家的感激之情,葉子心裏暖暖的,抿唇輕笑:這就是革命般的友誼麼?
一步,兩步……盡管腋下有雙杠支撐,但雙腳發軟,在釀釀蹌蹌地堅持走了幾步後,瘦弱的身影又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地板上,汗如雨下,白皙的臉上顯現著運動後的紅暈,交錯著幾條斑駁的汗跡,薄唇上被牙咬出的幾條血痕清晰可見,滲透出顆顆小小的血珠。喘了幾口粗氣後,那身影又傴僂著爬了起來,又開始新一輪的努力。
看著幸村正在進行康複練習,葉子的眼睛澀澀的。距離幸村術後已經一個多星期了,柳葉子已經丟掉了輪椅,拆除了腳上的石膏,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路了,每天下午的康複訓練室裏,都會和幸村不期而遇。為了月底的全國大賽,為了重回賽場,誰也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的艱辛和汗水,隻有同在進行康複訓練的柳葉子最清楚,看在眼裏,感動在心裏。這個內心強大的少年哪裏像個15歲的孩子,分明是個巍然屹立的男人,甚至比一些柳葉子曾經所見的大部分人都有毅力,這種向著目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正是柳葉子喜歡的類型,這樣執著的男人感覺特別性感。如果心理年齡再倒退個10年,她或許會瘋狂地倒追也說不定。
康複室門口走進一個高大的身影,柳葉子揚起手,高興地喊:“哥哥!”自柳葉子高燒過後,流川楓在籃球比賽的間隙都會來看看柳葉子,陪陪她,或是監督她做康複訓練。對了,還給葉子買了一款小巧的白色手機,讓葉子驚喜不已。不過,打開手機,隻見裏邊隻有一個存為“哥哥”的號碼,讓葉子有些失笑,又有些感動。
流川楓走進康複室,扶著柳葉子坐下休息,向幸村的方向瞥了一眼,這麼長時間的接觸令流川楓放下對幸村的敵意,不過仍然沒什麼好感,能不接觸就盡量不接觸。這不,他又扶著葉子到外邊去練習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