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去膽小怯弱模樣的婉竹坐在了臨窗大炕,她身形微微倚靠在石青色的迎枕之上,時不時地聽一嘴隔壁廂房的聲響,或是將目光放在李氏賞賜來的綢緞首飾之上。

她打開了那刻著鏤空雕紋的紅漆木盒子,入目所及是幾支綴著累絲玉珠的金簪,樣式精巧,耀目的反複能晃了人的眼一般。

婉竹想,若不是成了齊小公爺的外室。她這樣的人,哪怕活上一輩子也得不了這半支金釵。

所以,她更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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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靈與百花一回府便向李氏稟告了竹苑內發生的事。

“許是出身低微的緣故,那外室瞧著怯懦無比,說話小聲地跟蚊子叫一樣,身子又清瘦的不像話,被那三個丫鬟彈壓的死死的。”百靈如此說道。

李氏一聽就急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催得齊衡玉點了頭,讓他答應了收用外室一事,若是這外室身子孱弱得一命嗚呼,亦或是生不下來孩子,她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就知曉那個毒婦不安好心,自個兒不肯為衡哥兒生養孩子,還不許衡哥和別人生。”李氏橫眉豎目地罵道。

百靈與百花在一旁一言也不敢發。

朱嬤嬤上前為李氏順氣,而後道:“秀玉她們原先是三姑娘身邊的丫鬟,如今三姑娘就要出閣了,身邊最是缺人使喚的時候。”

李氏點了點頭,說:“就這麼辦吧,把這三個丫鬟送回三姑娘院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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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膳後,婉竹便歇了個午覺。

許是昨夜累狠了的緣故,她醒來時已夕陽西沉。金玉、容碧等丫鬟隻坐在外間安靜地做針線,並無一人出聲吵醒她。

少了秀玉、秀珠三姐妹吵嚷喧鬧的動靜,聽著

一室寂靜無聲,望著支摘窗外掛著蔥翠竹葉上的夕餘暉,婉竹心裏浮起了片刻恍惚。

詩書上所言的“偷得浮生半日閑”,原是這樣的滋味。

婉竹翻身下榻後坐於銅鏡前對鏡梳妝,篦子捏在手心,尖利的觸角劃著她掌心的嫩肉,絲絲密密的痛意傳來,讓她的神智萬分清醒。

她還以為秀玉、秀珠那三姐妹有何等的能耐,才能那般頤指氣使地嘲笑譏諷她。

可如今瞧來,她們也不過是欺軟怕硬,色令內荏罷了。

婉竹凝視著銅鏡裏俏麗的容顏,許久不曾出聲。

直到一刻鍾之後,外間的金玉撩開簾子走了進來,立在婉竹身後柔聲問道:“姑娘,可要備膳?”

婉竹朝她點了點頭,神色柔和的仿若春風拂麵,“嗯。”

梨花木桌上擺著十幾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婉竹被金玉攙扶著坐於團凳之上,並對張婆子等人說:“你們也坐下用膳吧。”

張婆子大驚失色,慌忙擺手道:“主仆有別,萬萬不可。”

婉竹笑道:“往後我事事要仰仗著你們,咱們便是一家人,不必分出個主仆尊卑來。”

張婆子和容碧等人仍是垂著首不肯上前,也不肯就坐。

金玉拿著筷箸欲替婉竹步菜,方才吃了一塊軟爛的鹿筋後,便目光灼灼地望向了金玉、容碧和蘆秀三人,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們都是齊國公府的家生子嗎?”

婉竹明白,她如今隻是個人微言輕的外室,若想更進一步,身邊丫鬟的忠心與能力也十分重要。

在這等事上絕不可馬虎了去。

若金玉等人也如秀玉她們一樣把她當成了個擺設,她便要再想法子換人才是。

金玉來不及回答,外頭已響起了關婆子一板一眼的通傳聲,“世子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