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淵情緒不好,林妄早就感受到了,倆人心牽著呢,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林妄隻是沒問,一是時間不合適,二是他怕貿然問了又起反作用。
池淵這句“對不起”說出來,林妄其實是愣了一下的。
他打心底裏不覺得池淵有什麼該道歉的地方,要道歉也得是他來說,要不是他,池淵也不能忽然難受。
池淵跟林妄說的那幾句情緒不好的話,林妄不可能放心上,他疼著人還來不及。
別說這幾句,這種情況池淵再多說點重話狠話林妄都不能生氣,他最可能做的就是等直播結束,認真問原因,然後檢討自己,好好哄人。
但是林妄也知道,這都是極限了,更重的話池淵也說不出口。
所以心裏才酸,才心疼,想問問池淵是不是有什麼話沒和他說,那些藥真的能不吃嗎,是不是不想讓他惦記才這麼說的。
鏡頭前,這些想法閃過,林妄也隻能深深地看池淵一眼,笑著說:“說什麼呢,問的不是這個,你再好好看看。”
說話的時候把手機支架往上掰了掰,更清楚地拍到兩個人的臉,胸口以下變成了視覺盲區。
池淵聽林妄的,低頭看手機,剛要讀出來,冰涼的手背就被一隻溫熱幹燥的手蓋住了。
池淵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去看林妄的表情。
林妄眼睛還看著屏幕,手指攥緊池淵的手,輕輕捏了捏,另一隻手點了點那個彈幕,和池淵說:“快消失了,要不就我先說吧。”
池淵低聲說好。
手牽著了,心也穩穩落下來了,他坐在旁邊認真地聽林妄說。
粉絲讓聊聊生活態度和情感方麵的感悟,這些林妄還是很能說的,以前采訪的時候問的也多是這些問題。
成功的人回頭聊自己那一路是怎麼過來的,回答的不用多認真,事實就擺在那,隨便聊聊就能說的特別漂亮,特別打動人心。
因為已經成功了,已經是萬眾矚目讓人豔羨的人了,怎麼說對應的結局都是成功,都顯得你牛,你正確。
但這回林妄沒說那些官方的話,他很認真地想了想,沉吟了一會兒,才攥著池淵的手慢慢開口。
“其實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非要說的話,比較有韌勁兒吧,遭了什麼事兒別人可能第一反應是抱怨兩句,這沒什麼,也對,但我習慣性想怎麼解決,”說到這林妄笑了一下,指尖敲了敲池淵的手背,“我還挺擅長解決問題的,也不怕麻煩。在喜歡的事上尤其不怕。”
林妄嗓音低,語調永遠是讓人安心的平緩。
聽他聊天的時候人不自覺就安靜了,下意識想往他眼睛上看,好像多看一會兒自己也能靜下來。
握住池淵的手後,林妄整個人就溫和了。
不是之前逢場作戲的那種,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柔軟,好像什麼都能包起來容進來。
林妄低笑著說:“沒有自誇的意思,我缺點也挺多的,就是沒和你們說……要說說感情方麵的嗎?我說可以,你們別借鑒,這個我真沒什麼經驗。”
林妄說:“遇見喜歡的,看看人家對你有沒有意思,要是有,就認認真真地追一回吧,人活著才幾十年呢。”
說完這句,彈幕有說覺得談戀愛真麻煩的,林妄“嗯”了聲,說:“麻煩,確實麻煩,幹什麼不麻煩。”
他看了池淵一眼,池淵也在看他,林妄開了個玩笑:“你要是把愛情當個夢肯定不麻煩,夢裏啥都有。”
看池淵嘴角很輕地勾了下,林妄也跟著笑了聲,才回過頭繼續說:“你喜歡一個人,如果你們真合適,他身上的優點缺點你也都會喜歡,你天天看著這人,就覺得他怎麼連頭發絲兒都是好的,都想摸摸揉揉……”
“你總看著他,他也總看著你,慢慢你們倆就變成一個人了。他的缺點變成你的,你的問題變成他的。你愛你自己,所以你愛他,你倆長在一塊兒,分不開了。”
這話有沒有正兒八經愛過一場的人聽著都虛,沒什麼借鑒方向。因為林妄就不是給他們說的,直播間幾百萬人,他隻說給池淵一個人聽。
說我愛你,說我倆長在一塊兒,說我們分不開。
林妄知道多隱晦池淵都能聽懂,心牽著呢。
池淵確實聽懂了,反握住林妄的手,很用力地跟他十指緊扣。
兩個人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這一瞬間的感覺很難形容,不是問題沒了,不存在了,但是好像也沒那麼嚴重了。
林妄說完,輪到池淵了,彈幕都在刷“池老板也說說”。
池淵隻掃了一眼,就靠著沙發不說話了。
他的想法沒法說出口,一塊一塊壓在心上,恨不得剜開藏在肉裏,誰也不能看。
林妄不可能讓他們這麼催池淵,就又找了個彈幕,一條一條慢慢回答。
鏡頭下麵,池淵一下一下捏著林妄的手心,等林妄癢得受不了,回應地也捏捏他的,就安靜地待一會兒,沒兩分鍾又繼續捏。
從池淵的角度看,林妄微低著頭,說話時下頜輕輕動著,衣領拉高,藏住了下麵的吻痕和手指印。
林妄沒質問池淵早晨應激一樣的反應,沒說要跟他分開,甚至連驚恐的眼神都沒有,他第一反應永遠是池淵難不難受。
池淵沒有一次懷疑過林妄的感情。
所以才害怕。
要是這麼愛他的人知道了他病情反複的原因是害怕林妄消失,害怕某天一睜眼眼前的林妄就換了個人,林妄會怎麼選?
是留下來陪著他這個精神病人繼續磋磨,還是走,所謂的還他一個好的人生?
越愛就越不舍,越害怕,越不敢想,吃什麼藥都起反作用,隻會讓池淵睡覺,然後在夢裏找不到林妄。
上次谘詢,曲樺和池淵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害怕林妄消失,但是池淵,你太緊張了,你越害怕就會攥的越緊,會聽見看見那些不存在的東西和人。你之前有過把身邊人認成別人的時候,你打過盧金鶴,打過餘琦,甚至打過詹靈溪,他們都是你最熟悉的人。”
池淵微微皺著眉,咬緊後槽牙的時候下頜繃得很緊,說話時眼底有不易察覺的警惕,聲音很冷:“我知道,但我不會傷林妄,我不可能讓他受傷……我現在已經好了,我沒傷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