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妄自己有時候也想,怎麼當初那個嚎啕大哭的小孩突然就長成現在這樣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了。以前傻兮兮的多好玩,現在嘴裏跟人說掏心窩子的話,心裏能冷的跟塊冰似的。

也說不清這個結果是好是壞。

但和小時候不一樣,男人不愛鑽牛角尖,身上有小年輕學不來的從容和鬆弛,壞的就讓它過去,好的就抓緊留在手心,留著慢慢品味。

重要的早就不是結果了,是一路走下來,身邊還留著的人和物。

“珍惜眼前人”,越活越能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窗外的鞭炮聲愈發密集,林漢川又按了幾下遙控器的音量鍵,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

等了幾個小時,林妄心裏也有點燥,趕著說:“這個小品下一個節目就是池淵,唱完零點倒數。”

“唱的是他自己的歌嗎?”郎芝問。

“是給春晚新寫的,”林妄說起來有點如數家珍的意思,把池淵跟他說過的話重新和郎芝說了一遍,“衛視春晚唱的都是他自己的歌,明天他也閑不住,也得去跑幾個衛視春晚現場。”

話題引到池淵身上,林妄心裏那點突然的感慨就消失不見了。

他趁著小品還沒演完提前站起來把水果端上來,又收拾了茶幾上的糖紙和瓜子皮,把這些都拾掇利索了才穩當坐下。

郎芝看著林妄說,這都迷迷瞪瞪困半天了,現在忽然看著活力滿滿的,談戀愛真滋潤人。林妄聽完笑了半天。

可不,滋潤的不得了。

主持人說完串場的詞,屏幕轉場,略顯昏暗的燈光打在舞台中央,電視安靜下來的瞬間林妄抬到嘴邊的水杯一頓,忘了要喝。

池老板用過硬的實力開口就定了這首歌的基調。

溫柔舒緩的聲線慢慢鋪開,流水似的娓娓道來,眼神看著鏡頭仿佛有說不清的思念和愛意想要表露,獨特的音色掃過耳膜,讓人想搓搓手背壓下麻酥酥的感覺。

林妄眼睛定在池淵臉上就沒動過,連郎芝誇的“這孩子真俊,鏡頭一放大更不得了”都沒注意聽。

池淵的歌,林妄聽多少次都聽不夠,唱歌的池淵,林妄也看不夠。

有的人就是生在聚光燈下的,一副嗓子就是老天爺哄著捧著喂飯吃,往那一站身上

() 的光彩和魅力是誰也比不了的,池淵就是這樣的人。

池淵享受舞台,林妄也希望他能一直像這樣發著光。

剛才想了太久他自己的小時候,林妄沒敢繼續聯想,聯想池淵的小時候。

那段記憶看一眼都是傷,碰一下就是疼,林妄覺得他能擁有知情權已經是莫大的資格,他不想繼續貪。

無論見到池淵媽媽後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林妄都知道應該怎麼做。

他對池淵的想法從來都簡單,隻想讓池淵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沒有任何負擔地繼續站在舞台上,像今天這樣做他自己喜歡的事。

此外的任何障礙,林妄都會想辦法幫他清除。

一首歌的時間很快結束,林妄意猶未盡地和郎芝說池淵唱的好聽,郎芝拿眼神瞥他:“這會兒騰出空跟你媽說話了,我誇了半天也沒見你搭理,魂兒都飛了。()”

林妄也不反駁,就在那笑,說他不是故意的。

郎芝也沒真生氣,兒子愛看兒媳婦()”天經地義,她有什麼可氣的。

臨近十二點,外麵的煙花炮竹聲已經大到輕易穿透隔音玻璃,不用偏頭屋裏就染上了煙花炸開的五顏六色。

電視上開始零點倒數,林漢川說:“跨年了,到點兒了。”

話音還沒落,林妄手機就響了。

來電顯示上“小池”兩個字讓林妄心髒跟著一陣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