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韻味,她的氣質,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雪白的畫卷上,依然還是映著那位覆著白色鳳凰麵具的女子。這次的她,輕靠在一個溫泉水池旁,雖然身上不著片縷,肌若凝脂,但她的全身上下,都似乎在微微地泛著皎潔的聖光,如出水芙蓉般的纖塵不染、如九天神女般的不可褻瀆。如雲的青絲肆意地披散在她的玉體之上,兩隻玉手,正在忙著梳洗擺弄著她的那一頭的長發,她眉目嫣然,宛若天人,那雙清澈剔透的眸子,更是比珍珠瑪瑙還要熠熠生輝。清秀端麗,笑靨如花,畫中的她,正在帶著盈盈淺淺的笑意凝視著他。
燕無痕就這樣深深地凝望著那畫上的女子,他醉了,但或許他從來就沒有清醒過。
“月兒……”默默地念著這個已經刻入自已骨血、融入自己生命中的名字,燕無痕隻覺得心依然好似受了鞭笞一般、無可抑製地在一陣陣地抽搐著、一陣陣地顫抖著,直痛得他忍不住一聲又一聲地呼喚著。“月兒……月……兒……”
修長的手指不住地顫抖著,他輕輕摩挲著畫中人的麵孔,卻依然排解不了心中刻骨銘心的思念。終於,仿似走火入魔般,雙唇重重地映了上去,氳開了畫卷之上還沒有來得及風幹的墨跡……
月兒……
端放在文案一旁的青釉花紋白玉酒杯,被他一手拂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那澄清剔透的瓊漿玉露也跟著濺落了滿地。頓時,濃烈的酒香,在廂房裏麵肆意地縈繞著,合著淡淡的花香還有一種奇異的味道,似晨曦中綠葉間的清露,凜冽地衝擊著人的五髒六腑。他直接舉起紫檀木托盤裏放著白玉酒壺,越過頭頂,直直地把裏麵的烈酒倒入自己口中。(作者:這個pose似乎很經典啊。)
冰涼的液體帶著火辣辣的觸感,既好似一尾光滑如梭的魚兒順著嗓子滑落下去,又仿佛一柄鋒利的刀刃沾著巨毒的砒霜,一寸寸割裂開來,直教人撕心裂肺般的絞痛。如墨的瞳孔帶著迷亂,怔怔的凝視著那幅已經被他雙唇所氳開了的畫卷,漸然深邃。
月兒……你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
如若沒有了你,我到底還能活多久……活多久……
“呀!堡主,你又喝醉了!”耳旁倏然傳來一個丫鬟的驚呼聲。
燕無痕倏然把桌上的畫卷收了起來,如此唯美的月兒,他並不想讓第二個人看到。雙眼的焦距從桌上往上移,見是平日裏伺候他的兩位貼身丫鬟,便淡淡卻冷漠地說道:“誰叫你們進來的?本座沒醉,都出去罷!”
“可是,堡主您分明已經……就讓奴婢伺候您……”見自己的關心就這樣被堡主直直地拒絕,嵐萱心有不甘,眼中帶著淡淡的哀怨乞求道。
“我叫你們出去!沒聽見麼?!”一絲不耐,染上了燕無痕清澈而深遂的星眸中,他略略帶著慍色嗬斥道。
“是,堡主。”見堡主的情緒都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嵐萱和紫嫣隻好放下手中正端著的醒酒湯和濃茶,順從地往外走。
“哦不,等一下。”燕無痕又突然吩咐道。
“堡主有何吩咐?”兩位美婢轉過身來,頓時有些喜上眉梢。
“幫本座把這些已經處理好的文本和帳簿拿去給堡中的徐管家罷。”燕無痕指著文案上麵整整齊齊的一堆文薄,吩咐道。
“是,堡主,奴婢馬上就去!”紫嫣連忙討好地搶先一步托起書案上的文薄,乖巧地應到。
“去吧!”閉上雙眼,燕無痕癱靠在座椅之上。他醉了嗎?沒有,他沒有醉,他的意識還是如此的清晰,絲絲的疼痛,還是無法抑製地包圍了他的心髒。
而那向來愛向他討喜的貼身丫鬟嵐萱,這次卻沒有爭著去幫他送文薄,而是定定地站在原地,觀望著他絕世的容顏,眼中帶著絲絲的不甘與哀怨。
雖然剛剛隻是碰巧地看到了一眼堡主書案上麵的畫像,並不怎麼的真切,但嵐萱還是忍不住妒火中燒起來。
那分明是一幅……裸女的畫像呢……
又是那個該死的月修羅!又是那個活該千刀萬剮的賤人!
堡主,嵐萱從小便跟著你,嵐萱從小便深深地仰慕你,愛你……可是,為什麼在你的眼裏,從來就沒有我呢?
你若是癡戀上一個絕代佳人也便罷了,嵐萱可以幫你,嵐萱隻要可以留在你的身邊伺候你一輩子,得到你一點點的憐愛、偶爾一眼的回顧也就夠了,嵐萱真的不奢望可以長久地霸占你……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偏偏是月修羅這個醜顏之人?!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