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希錦便睨了那人一眼,低聲道:“呸,看什麼看!”

說完轉身就走。

誰知道她剛要走,便見身前橫過一物,濕漉漉的黑,上麵隱隱還生了蘚類,這分明是船槳。

她驚訝,順著那橫過來的船槳看過去。

是那郎君,他直接伸出船槳,攔住了她的路。

阿疇墨黑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希錦,視線未曾自她臉上離開。

當對上希錦那疑惑不解的眼神時,他終於開口:“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

他的聲音不同於尋常年輕郎君,有著冰和玉撞擊的清脆涼感。

希錦聽此言,倒吸一口氣。

她柳眉微揚,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是,他生得好看,特別好看,她就沒見過這樣好看的郎君。

可——

生這麼好看就可以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嗎?

瞧那語氣,好像天底下人都得跪在他麵前一樣!

她當即冷哼一聲,直接道:“關你什麼事?”

阿疇的視線一直定在希錦臉上不曾挪開,此時聽到這話,他依然神情不變,隻是再次重申自己的話:“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家小娘子?”

他再次這麼開口時,那語氣,那氣勢……

希錦便覺這人冷沉沉的,實在是迫人,讓人心裏怕。

她勉強撐著,故作鎮定地問:“你,你要幹嘛?”

阿疇見她不答,縱身一躍,直接自小舟躍下,落在岸邊。

希錦這才注意到,此人衣著上等錦緞的長袍,那長袍帶精美講究的沿邊,這人身份必然不同尋常!

這麼想著時,這年輕郎君已經擋在了她麵前,那幽深的眸子帶著能把人吞下去的侵略感,就那麼盯著她看。

希錦突然感覺後背發涼,她,她似乎惹到了不該惹的……

然而這年輕郎君再次開口時,聲音卻異樣溫和起來:“我叫阿疇,和家中長輩來此遊玩,不曾想——”

他垂下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希錦被他濺濕的裙擺,緩緩地道:“不曾想驚擾了小娘子,也弄髒了小娘子的衣裙,實是對不住,還望小娘子告知居處,稍後,我命人送一套新衫裙到府上賠禮。”

然而,希錦卻越發有些怕了。

分明他的聲音溫和有禮,她卻隻覺得背上一層冷汗冒了出來。

她覺得眼前這人像是一頭狼,一頭隱藏在暗處的狼,隨時都可能撲上來把她吃了的感覺。

她緊攥著自己的裙子,道:“我,我不用你賠,誰稀罕你賠,我得趕緊走了,你,不許你跟著我!”

說完她低著頭就跑,跑的時候自然擔心,生怕那個人追上來。

好在並沒有,她一口氣跑到了旁邊行人堆中,周圍有那叫賣的貨郎,更有那熙熙攘攘的遊人,周圍一片熱鬧。

這讓希錦心裏好受一些了,心裏也踏實了。

她這才敢小心地回首,看那個叫“阿疇”的郎君。

不曾想,那人依然站在那裏,墨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她。

她這麼回首間,正好和他視線相撞。

希錦的心狠狠漏跳一拍,之後心中羞惱。

自己都走了,還要回頭看,倒仿佛眷戀他似的,況且正好被他視線逮個正著。

想想就不自在。

她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屑,便幹脆故意瞪了他一眼,還衝他皺眉。

此時輕風吹拂,拂起那人華麗的袍底,他卻一動不動,依然望著自己,甚至墨黑的眸底還泛起幾分笑意。

就好像自己所有的不屑,他照單全收。

希錦不覺心裏更慌了,她覺得自己所有的惱怒在這個人眼中,全都是小孩子打鬧一般,全都無濟於事,甚至仿佛在逗趣。

她咬唇,幹脆地收回目光,再不看他,匆忙忙離開,想著過去尋找霍二郎,或者自己的姐妹們。

而就在不遠處,陸簡站在船頭,就這麼看著。

太子自小性情冷清,是目無下塵的性子,並不喜與人結交。

十四五歲時候,官家便要為他相看太子妃,他被逼著相看了許多,都不曾滿意。

他的長姐,也就是當今皇後並不忍心逼迫自己的兒子,是以便聽之任之,想著孩子大一些就好了,於是納太子妃的事就這麼耽擱下來。

如今太子已經十八歲,按說這個年紀早應該為皇家開枝散葉。

為此皇後也曾經在他身邊安排了女子,但是他好像一直並無興致。

如今這外甥竟然做出這種舉動,陸簡也是意外。

不過意外之餘,對於外甥的舉動,他也並不想阻止。

他再次回想著剛才那小娘子的容貌,倒是明光勝雪,嬌豔動人。

阿疇,喜歡這樣的?

第97章 ◎番外之if線太子和商賈小娘子3◎

年少相遇3

希錦心慌,匆忙去找自己姐妹,誰知道姐妹沒找到,恰好看到了霍二郎。

那邊有一個老人家正在捏小鴨子小狗小貓的,捏得活靈活現,很是有趣,捏好後還要塗上顏色,周圍不少小孩兒都等著,也有些小娘子眼巴巴地盼著要買。

霍二郎恰好買了一件,正掏出銅板來給人家呢。

希錦見到霍二郎,忙過去:“二哥哥!”

霍二郎回頭看到她,也是喜歡,又有些擔憂:“你跑哪兒去了?剛才找你,一直找不見,倒是讓人好擔心!”

希錦適才是有些對霍二郎不滿的,不過如今經曆了那一場驚嚇,見到霍二郎真是親得要命,心裏也踏實了。

她便道:“隻不過隨便走走看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說著,她笑看著他手中那小玩意兒,竟是一個小兔兒,耳朵很長,瞪著紅色小眼睛,可愛得緊。

希錦是屬兔兒的,霍二郎自己不是,她自然以為霍二郎是給自己買的。

她便噗嗤一聲笑出來:“二哥哥,你給我買的?這個小兔兒倒是可愛得緊,我喜歡!”

誰知道她剛說完這話,就聽到旁邊道:“寧姐姐好。”

希錦驚訝看過去,卻見旁邊一個身著蔥綠褙子的小娘子,長得也水靈靈的,正笑望著自己。

她看著那小娘子,約莫認出,這是霍二郎的表妹,也就是霍二郎他娘的親外甥女,好像是芸娘。

霍二郎的娘,其實是想要這娘家的外甥女給她當息婦,覺得這樣貼心。

不過她自然美體,還是笑著和對方打了招呼。

霍二郎看看芸娘,看看希錦,笑著道:“剛才芸娘想要這兔兒,我便給她要了一個,希錦你也想要?那等下我們再買一份吧。”

希錦一聽,有些意外,之後明白了。

芸娘雖然叫她姐姐,其實比她隻小幾個月,也是屬兔的。

她一時也有些尷尬,自己不假思索地說自己喜歡,其實這根本不是給自己的,給別人的……

她連忙道:“隻是一個玩的而已,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我隻是說說,我不要了。”

芸娘看看希錦,看看霍二郎,道:“寧姐姐,沒事,給你吧,這是表哥排了好久才買到的,你拿著吧。”

希錦一聽,很是堅定地道:“不,我不要。”

聲音略有點大,以至於芸娘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霍二郎顯然也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對芸娘道:“芸娘,給你,拿著吧。”

希錦:“對你拿著吧!”

芸娘不好意思地接過來,羞澀地道:“嗯……那我先走了,我過去找舅母了。”

一時芸娘離開,霍二郎看了眼希錦,試探著道:“走吧,我再買一個給你。”

希錦卻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剛才她看到那小兔子,確實喜歡得很。

飽受驚嚇後,看到熟悉的人,心裏踏實安穩,又想到他特意給自己買小兔子要哄自己,更覺得喜歡。

但現在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便覺得挺沒意思的。

就是再給自己買一個,有什麼意思呢,顯得自己和別人攀比一樣。

一時麵上明顯冷了下來。

旁邊那霍二郎並不知根底,見希錦不高興,便道:“你也不要太在意這個,隻是我家表妹而已,她鬧著要,我自然給你買了,也不知道你去哪裏了,這怎麼找?”

希錦想起剛才自己遇到的那郎君,心裏難免不舒坦。

本來想和他提提那古怪的郎君,但現在卻是連提的心情都沒有,若提了,隻怕是反而要說自己“看看,誰讓你亂跑”。

真沒意思。

她便道:“罷了,我先找家中姐妹了。”

說完就要走。

霍二郎忙道:“都說了,要陪我一起玩的,怎麼又要找你姐妹。”

希錦卻指了指那不遠處的芸娘:“你去陪你家表妹,我去找我家姐妹,不是正好?”

霍二郎感覺到了什麼,盯著她道:“不高興了?”

希錦:“沒有。”

霍二郎歎:“那隻是表妹,比你小,我娘素來疼她,我難免也讓著,哄著她高興罷了。”

希錦:“你倒是不必和我解釋這些。”

霍二郎看她那臉色:“還說不用解釋,你往日慣會小心眼,一看你就是往心裏去了。”

然而他一提這個,希錦便要惱了。

她哼了聲:“你還好意思說,你剛才見了我,倒是擔心我得很,說找我找不見,結果呢,倒是有大把的時間在這裏等著,要買這小兔兒哄別人高興,說好的擔心我呢!我剛才去哪裏了,遇到什麼人什麼事,你可曾想著問問?”

霍二郎一時無言:“那你遇到什麼事了,什麼人了?”

希錦:“我稀罕你問,不用你問!”

說完,扭頭就走。

今天真是出門不順,都是糟心事兒,先是遇到霍二郎娘,接著是那什麼古怪郎君,然後便是霍二郎也讓自己不痛快。

希錦隻想回家。

她要回家,她要找娘!

霍二郎看她賭氣,也是沒想到,又想著人多,可不能丟了,眼看希錦要過去橋那邊,便追上來:“希錦,等等。”

說完趕緊拽住她的袖子。

希錦:“你幹嘛,別拉拉扯扯的,讓人看到反倒笑話。”

霍二郎歎息,無奈地道:“你素來愛使一些小性子,芸娘的事我都給你解釋了,隻是一個小兔兒而已,你非要往心裏去,我如今給你買十個八個可以吧?”

希錦:“你說誰小性子,你才小性子呢!”

霍二郎:“難道不是嗎?也不是有意的,芸娘小,又是親戚家的,我能不顧著點,以後我們成親,你是當嫂子的,難道還能和人家表妹一般計較?”

希錦一聽這話,那火蹭的一聲就上來了:“這話你哪裏聽的,怕不是你娘攛掇的吧?”

霍二郎:“什麼我娘,你——”

兩個人這麼說著話,難免有些拉扯,誰知道這時候,那邊恰好幾輛牛車過來,那牛車上裝了滿滿的水,是要供應到城裏的。

那牛車恰好下橋,收勢不住,噠噠噠地往下來。

趕牛的車夫吆喝著,人群紛紛避開,一時場麵混亂。

那車夫連忙要拽住,可此時是下坡,根本拽不住。

霍二郎和希錦,因吵架吵得過於投入,以至於不曾發現,待到發現時候,已經被人群推搡著幾乎到了橋邊。

希錦驚得不輕,周圍都是人,根本動彈不得,她就這麼被人群推搡著往後,可後麵就是河!

有人驚呼,也有人大喊,希錦拚命抓住那欄杆,可周圍人太多了,人群擁擠,她到底抓不住,身體站不穩,一個趔趄,就這麼掉下河中去。

而隨著她落河,也有別人陸續被擠下河去。

霍二郎要抓住希錦的,卻不曾抓住,他急得滿頭大汗,可他也並不會水,隻能拚命喊著:“快,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很快當地官府人緣巡邏過來了,大家紛紛下河救人。

霍二郎急得團團轉,隻恨自己並不會水,眼睛盯著水裏,喊著讓人救希錦。

這時候除了官府,也有好心人等,那些見義勇為的,全都紛紛跳下水救人,場麵一片亂糟糟。

霍二郎眼睜睜看著,救上來一個不是,又救上來一個更不是,他不免急了。

希錦呢,希錦人呢!

他衝過去,拽住一個水工:“還有一個小娘子,快,她還沒上來!”

那水工擦了一把臉上的水:“都撈上來了,沒了。”

霍二郎:“不可能,希錦,寧家小娘子,她還在水中!快救人!”

**************

希錦醒來時,隻覺得頭疼欲裂,又覺自己仿佛死了一會。

她睜開眼睛,便見自己躺在一處華麗的寢房中,這寢房布置講究。

她不免心驚,待要起來,卻覺渾身無力,隻能又躺回去了。

這時候,便見一女子過來,那女子笑容溫和,望著希錦道:“娘子終於醒了!”

希錦詫異:“你,你是?我在哪裏?”

那女子笑著說:“我叫阿琴,這兩日一直照顧著娘子,娘子落水後,被我們家主人救了,隻是娘子一直昏迷不醒,且高熱不退,主人請了大夫來為娘子診治,如今才好起來。”

她望著希錦:“娘子可是要用些什麼,已經準備好了軟糯的粥,隻等著娘子醒來用。”

希錦心中其實茫茫然,她想起自己落水的種種,微點頭,道:“竟是這般……不過不必麻煩了,能不能勞煩你家主人去我家中知會一聲,讓我家裏人來接我就是了。”

她想著,自己落了水,如今又昏迷兩日,爹娘知道了,怕不是要急死了。

那阿琴聽著,怔了下,之後道:“這個還是和主人提吧。”

希錦:“好,你家主人呢?”

阿琴:“主人正忙於公務,奴婢這就過去通稟一聲。”

希錦想想也是:“那就勞煩了。”

她想著,她謝過那家主人,便請對方遣人過去知會一聲,家裏人自然來接自己了。

之後再用重金謝謝這救命之恩就是了。

一時阿琴自去通稟,又有幾個小丫鬟進來,說是臨時服侍著希錦,服侍著希錦先用了一些軟糯爛熟的粥,說是她高熱兩日,如今才好,隻略吃一些就好。

希錦吃過後,勉強覺得身上有些力氣,不過百無聊賴,又悶悶的,便問道:“能打開窗子嗎?”

那幾個小丫鬟聽令,挪開了那畫屏,卷起那錦紗垂簾。

希錦便不經意間看過去,疑惑起來。

卻見軒窗外碧波蕩漾,竟是水?

她驚訝:“這是哪裏?”

怎麼突然感覺不對,這是臨河的畫樓嗎?

小丫鬟看希錦驚訝,解釋道:“娘子,這是在船上。”

船上?

希錦當下顧不得其它,起身跑過去窗前,看外麵,一看之下,呆了。

卻見自己竟然在一巨大的畫舫上,那畫舫兩側,蓋天旗開路,羽林衛前護,一眼看過去,繡團朱扇,銅螭曲蓋,那遮天蔽日的旗子,諸如天文彩繡,五星連珠以及鸞鳳龍麟等,應有盡有,盡顯威儀。

輕風吹拂間,寬大的河水泛起漣漪,畫舫破水而行。

希錦茫然,又覺得眼熟,這艘畫舫,她似乎……見過?

這是哪兒?

她望向一旁的幾個丫鬟:“你,你家主人是?”

幾個丫鬟麵麵相覷,之後終於其中一個道:“娘子,我等隻知道伺候,別的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

希錦心裏茫然,覺得這事實在是有些詭異。

很快那阿琴回來稟報,說是她家主人這恰好下了畫舫,並不在船上,必須等主人回來再行定奪。

希錦聽著,也是沒法,少不得按捺住,等著人家主人回來。

這其間,那阿琴並幾個侍女倒是仔細服侍,她也順便把這寢房打量一番,寢房中布置齊全,那屏後還另設了小室,有浴房和香棗廁籌等。

她暗暗地打量著,好奇至極,她生在商賈之家,家中富裕,不過有些物件按照規製,他們家是不能用的,但是這寢房中卻有許多讓她心驚肉跳的物件。

她不免胡思亂想,猜測著這主人身份。

那兩位侍女頗為細致周到,還給她用了那最上等的香藥,希錦自己用手撚了撚,她記得往年二伯娘從皇城弄回來的就是這樣的,據說隻花錢是拿不到的,得有些門路,從大內設法捎帶出來的禦用品。

*************

希錦又在船上熬了半日,總算那阿琴說主人回來了,請希錦過去。

希錦沐浴過了,就有侍女魚貫而來,為她更換了衣裙,這衣裙也是頗為貴重,不過從樣式看,應該是從外麵成衣鋪子直接買的。

換上衣裙後,她便被那侍女帶著,通過那船廊往前走。

她走著時,觀察著四周圍,不得不說,這大船上實在是富麗堂皇,就連那船廊都雕刻了各樣花紋,還有那飛龍走鳳的。

她難免心驚,想著這人是什麼身份,竟如此排場,敢用這個?

這麼想著間,她來到了一處艙房,那艙房頗為開闊,有一處偌大的木格窗子,不過窗子上垂掛了帷幔,此時輕風吹拂,水上清涼的風吹進來,

而就在那艙房中,擺了一小案,案上有茶水點心。

就在那案旁,坐著的是一位年輕郎君。

他一身矜貴的紫袍,長發披散,閑散地靠在船欄杆上,手中拿了一書卷,低頭看著。

窗外的陽光自他的身側鋪灑下來,透過那一頭烏黑長發,為他線條優美的側臉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芒,那俊美的麵孔像是一幅畫般,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

隻是這年輕郎君,卻是眼熟得很,赫然正是那一日在岸邊想要攔住自己的那登徒子。

那個叫阿疇的年輕郎君。

第98章 ◎番外之if線太子和商賈小娘子4◎

年少相遇4

希錦看得驚訝不已:“是你?”

所以說那個救了自己的“主人”竟然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那登徒子?

這這這……

希錦心裏有些苦,等於自己落了水,最後還是落在這麼一登徒子手中?

這時候,那阿疇也已經抬起眼看過來。

他看到她後,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道:“看著倒是精神一些了。”

說著,他道:“你先坐下。”

然而希錦卻不想做,他睜大眼睛,提防地看著他:“……我不要!”

她腦中回想起自己昔日看過的話本,一時倒是想起來許多。

她想,她即將成為那個被淒慘欺淩的女子,到時候成了殘花敗柳,說不得還會被沉入豬籠中。

希錦眼睛中很快漫上淚光。

阿疇挑眉看著她:“你想什麼呢?”

希錦哼:“誰知道你要做什麼!”

阿疇:“我隻是想請你吃飯,你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

希錦:“……”

她的視線緩慢地挪到那小案上,上麵有許多精致點心,讓人看著垂涎欲滴。

於是她便慢慢明白了,顯然他在盡興之前,要喂飽自己,這樣他才能更盡心。

阿疇看著她那提防的小眼神,笑:“你過來嗎,你不過來我就把你捉過來。”

希錦深吸口氣,心想這就是斷頭飯吧。

不過罷了,吃就吃。

反正怎麼也都是一刀,還不如先吃飽了。

於是她忙小心翼翼地過去,坐下來,拿起了那銀箸。

阿疇垂眼看著她,卻見她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一邊吃,一邊提防地瞄著自己。

那個樣子像一隻受驚的小貓,又饞又膽小。

他越發好奇地看她,覺得她實在有趣。

案上各樣點心倒是講究得很,有些是希錦從未吃過的,她剛開始還吃得小心,之後便有些放開,吃得大快朵頤。

誰知道這時,阿疇卻道:“不要吃了。”

希錦:“??”

她狐疑地睜大眼睛,再看看案上那各樣美味,才吃了這一點,就不讓吃了?

她喃喃地道:“就算斷頭前,也得讓吃個飽飯啊……”

阿疇微挑眉,很沒辦法地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你大病初愈,突然吃太多,怕對你身體不好。”

希錦:“……”

她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有那麼一點道理。”

阿疇便略抬手,於是就有侍女進來,收拾那案幾。

希錦看得好奇,因為她並未見眼前這郎君出聲,也沒見拉鈴,怎麼那侍女就知道要進來收拾了,還是說侍女從旁邊一直看著,隨時準備進來幹活?

她疑惑間,卻見那小案幾已經收好,並有侍女將旁邊的軒窗關上。

希錦心裏一緊,陡然意識到,果然要來了。

他要欺淩自己了。

吃飽了就欺負。

希錦咬著唇,害怕起來。

怎麼辦呢,求他放過自己可以嗎?

自己被他欺淩了後,失了貞潔該怎麼辦,跳河自殺嗎,可她不想死。

那就是裝作沒這回事?

反正霍二郎是不能嫁了吧,她不能騙人。

也許隻能回去家中庵子當尼姑了,或者一直留在家裏?

旁邊的阿疇,坐在那裏,就看著眼前小娘子一雙靈動猶如秋水的眸子,就那麼轉來轉去,一會沮喪,一會憂愁,一會又歎了口氣。

他斜靠在那矮榻上,單手托額,長發逶迤而下,就那麼一直看著她那惶恐的小模樣。

這時候,侍女擺好了紅木小桌,桌上放置了棋盤的。

他便看到,那清淩淩的眸子中,泛起一絲驚訝。

那麼清澈的眼睛,如同秋日的湖水,以至於那清晰的驚訝仿佛天上絲絲白雲映襯在湖水中。

他望著她,問:“你會嗎?”

希錦確實是疑惑的,她看看這棋盤,看看眼前這郎君,納悶:“你問我什麼?”

阿疇用手支撐著下巴,若有所思:“你說呢?”

希錦臉紅:“你——”

他到底是問她會不會那男女之事,還是問她會不會下棋?

阿疇挑眉,有些困惑地看她:“那你在想什麼?”

他黑眸湛湛,倒映著她的樣子,反倒仿佛她的思想很齷齪。

希錦瞬間臉紅了。

她咬唇,看著那棋盤:“那,那我陪你下棋……”

於是兩個人對弈。

希錦低垂著頭,小心地看著棋局,她並不擅長下棋,隻勉強會而已。

不過她覺得,隻要這男人不欺淩自己,那自己可以陪下棋,能拖延時間就多拖延嘛。

就在這種小心思下,她很快被阿疇封殺了,慘敗。

阿疇:“還下嗎?”

希錦:“……”

她低聲嘟噥道:“那就再來一局。”

阿疇沒說話,整理棋子,於是很快便再來一局,

然而第二局,希錦依然慘敗。

第三局,希錦更是慘敗。

雖說她也是為了拖延時間,但總是這麼輸,希錦當然也有些不高興了。

她幹脆把那棋盤一推:“你就是故意欺負人,你這樣的高手,和我玩什麼!我不玩了!”

阿疇:“我以為你想下棋。”

希錦:“!!!”

阿疇:“那再來一局?”

希錦:“還來?”

阿疇:“我可以讓你贏。”

希錦一聽,更惱恨了:“誰稀罕,我才不要玩呢!”

她直接道:“我不和你繞圈子了,你想怎麼樣你就直接說吧!你這樣有意思嗎?”

阿疇略沉吟了下:“沒意思嗎?”

希錦:“對,沒意思,沒意思透了!”

阿疇輕輕皺眉:“那你往日在家都做些什麼?”

希錦疑惑,又磨牙:“怎麼了,我就撥拉撥拉算盤,學習學習管賬,這有什麼問題?”

阿疇聽了,略蹙眉:“如今我們在船上沒有合適的賬可以讓你管,那你暫且忍耐忍耐吧。”

希錦:……

她深吸口氣:“我不要管賬!我要回家,我落水了,我爹娘估計擔心死我了!”

一想起這個,好委屈,又有些想哭。

不知道她爹娘是不是知道她不見了,一定是在四處尋找,她娘怕不是要哭了,她爹怕不是要氣死了。

阿疇見此,安慰道:“你放心就是了,我已經命人告知你的爹娘。”

希錦驚訝:“是嗎?你怎麼知道我爹娘是誰?”

阿疇解釋道:“你落水了,我把你救起來,不過我當時有要緊事情需要處理,沒辦法送你回去,所以你跟著我們的船離開了汝城。”

他自然不會告訴她,本來完全可以命底下人送她回去。

可是憑什麼?

他既救了她,自然不會再把她送到那個書生手中。

他繼續道:“可我自然也要知會一聲你爹娘,當然要知道你爹娘是誰。”

希錦想想也是。

此時她也是才病一場,還有點懵,完全沒意識到,眼前的阿疇完全沒解釋“他怎麼知道自己爹娘的”。

希錦看看窗外那碧波蕩漾,問道:“所以這裏是?”

阿疇:“譚寧城,距離汝城兩百裏。”

希錦聽著,也是沒想到,兩百裏……這麼遙遠。

看來她自己沒法回去了。

阿疇繼續道:“你一直處於高熱中,所以我請了大夫過來為你診治,同時也命人設法找到你父母,通知了你家裏人。”

希錦還是有些茫然,這對她來說太突然了。

不過聽到自己家裏人已經知道的行蹤,終究心中稍安。

她一時又問道:“那我能怎麼回去,你能派人送我回去家裏嗎?”

阿疇神情略頓了下,道:“如今我還有要緊事要做,所以這畫舫不能調頭,等我辦完事,我便途經汝城,到時候便能把你送過去,如何?”

他說著這話,見希錦明顯有些失望,他便道:“如果你非要馬上回去,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這裏確實耽誤不得,隻能花了銀子,雇了車馬,再派了人手,特意送你回去了。”

希錦聽著這個,好像很麻煩很麻煩的樣子,也就道:“那還是……等等吧,不過我爹娘那裏,你真的幫著知會一聲了嗎?”

阿疇:“自然,這個你放心。”

希錦心中略安。

這時候,阿疇卻問道:“你訂親了?那個害你落水的,是你未婚夫?”

希錦:“嗯,是,我們就要成親了。”

嘴上這麼說,不過心裏卻想起霍二郎的娘,也想起霍二郎那表妹。

她知道霍二郎娘更喜歡那表妹,霍二郎自然是喜歡自己的,但是今天這小兔兒的事,終究讓她不舒坦。

她不會在意一隻小兔子,但是她會在意以後在她人生中可能出現的許多小兔子,大大小小的小兔子。

她可以忍一次,又怎麼可能忍無數次呢?

阿疇:“那就是還沒成親了?”

希錦有些漫不經心:“也快了。”

就這麼一點時間了,她的人生就是這樣了,無法改變,就像那泥捏成的小人兒,捏成了,風幹了,除非粉身碎骨,是再不能變成另一個模樣了。

而退親……她可能退親嗎?

阿疇修長的指骨輕捏著手中的棋子:“那就退親吧。”

希錦聽得驚訝不已,她不敢置信地望向眼前的郎君:“你……說什麼?”

第99章 ◎番外之if線太子和商賈小娘子5◎

年少相遇5

(前麵劇情有所調整,修改了)

阿疇微闔著的眼睫抬起,視線落在她臉上:“我是說,你退親。”

希錦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確實想退親,但她又沒有勇氣退親,她更不知道該怎麼退親。

甚至,她不知道自己退親的理由是什麼。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她隱隱有這個念頭,但是那感覺是如此縹緲,風一吹就散了,她抓不住,以至於她不能理直氣壯地說,我要退親。

理由呢?

難道是因為霍二郎給他那表妹買了小兔兒卻沒給自己買,人生豈能如此兒戲,就那麼一點小事而已啊!

人活在世,終究被許多不知名的什麼束縛著,特別是,她雖生在商賈之家,但是寧家是大戶,族中各房之間,誰還不是彼此較著勁兒。

不說別的,就二伯母那裏,是一心想比過自己娘去。

二伯母有兒有女,自己娘隻得自己這一個,所以自己必須給自己娘爭氣。

這霍家的婚事是族長都高看一眼,誇說這婚事好,說霍家是書香門第,說霍二郎前途無量。

這樣的一門好婚事,她該怎麼去退掉,又怎麼說得出口。

就關鍵是……根本沒什麼可以說出口的緣由啊。

小兒女的一些幽微心思,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誰曾想,自己不曾付諸於口的心思,如今竟在這裏聽到了。

一個根本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此時竟然說出要她退親的話。

她一時說不上來心裏的感覺,隻覺得他的話竟一下子觸碰了自己某一處,胸口酸酸脹脹的。

阿疇凝視著眼前的小娘子,看著她那眼睛中逐漸蓄起的淚。

他蹙眉:“隻是讓你退親而已,你就難受成這樣?”

希錦含淚瞥他一眼,委屈巴巴地道:“不是……你根本不懂。”

阿疇看著小娘子那眼淚巴巴的樣子,沾滿淚光的睫毛濕漉漉地撲棱著,看上去又可憐,又動人。

他略抿唇,壓下喉嚨間那種異常幹澀的感覺。

他喜歡這個小娘子,從見到後第一眼就喜歡。

沒有緣由,就是覺得她應該屬於他,應該在他懷中。

她長得又如此可人,會讓他覺得口渴,讓他有食欲,讓他想一口吞下。

不過她在哭,為了她的未婚夫哭。

他就這麼凝視著她,看她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哭。

半晌後,他終於道:“不要哭了。”

希錦聽這話,懵懵地看過去。

阿疇:“如果你不哭的話,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希錦便收住了哭,又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看著他:“什麼要求啊?

阿疇歎了聲。

他俯首下來,凝視著她,才哭過的臉頰上尚且掛著淚珠,不過那麵龐卻越發嬌豔欲滴,仿佛上等珍珠,隱隱遊走著一層粉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