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那一場決戰(1 / 3)

她一身紫衣站在山巔蝶翠坪,高舉著邀月令,山風將她的發絲揚起,她的目光堅定而凜然。

這一刻,所有人都覺得心頭微微震撼,這樣看來還不到二十的年輕女子,肩膀上卻擔負著一整個邀月教的生死。

尤其是大部分年輕輩的弟子,已經有所意動。畢竟在他們有生以來,除了李琅玉冒充邀月教犯下的人命外,確實未曾見過邀月教真正作惡。

——也許真的該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放過?怎麼可能?”蘇掌門與青城派掌門忽視一眼,忽然分別撲向李琅玉和玉微瀾,“上次被你僥幸逃脫,此次絕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

李琅玉嗤笑一聲,已飛身迎擊,卻是迎向武當蘇掌門:“你武當派當年派弟子潛入邀月教騙了我娘,最終害她結局悲慘。我早就想領教下武當蘇掌門的功夫了。”

蘇掌門對玉微瀾的一擊被李琅玉擋下了,頓時勃然作色,怒視李琅玉道:“當年我便不讚成留下你這小孽種,偏偏李師弟心軟,非要將他抱回去養大,現在果然是養虎為患!今日便由本掌門來替武當和八派清理門戶!”說著,他雙掌一錯,便擊向麵帶諷刺的李琅玉。

玉微瀾隻覺得手被人猛地拽住一拉,便被拉到了葉靈修的身後護著。也不知他何時到了自己身邊,如今拉著她那雙從來穩定的手正不停顫抖,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激動。

她來不及反應,剛才攻向李琅玉的青城派掌門已反身攻向他們。

青城派擅近身戰法,掌門盛同方又身具數十年功力,一掌掌轟向二人,掌掌皆帶開山裂石之力。葉靈修卻依舊隻是拉著玉微瀾四處閃避,似顧慮著什麼。幸好,他顯然也對青城派的招式十分熟悉,每次都能險險逃生。

於是盛同方也體會到了剛才崆峒派掌門招招落不到實處的憋悶感,不由心中暗驚這邀月教長老竟對八派武功熟悉至斯,並能料敵機先每次都算準他出手的方位,天資實在是深不可測。

那邊李琅玉卻明顯落在下風,蘇掌門畢竟是武當一派之掌門、八派聯盟的盟主,畢生功力就算在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數。李琅玉雖然會千機毒指,卻終究沒有到玉微瀾曾經達到過的高度,偏又執拗地不去使用武當招式,雖然憑著輕功高超姿態看著還瀟灑,實則卻是左支右拙險象環生。

見此葉靈修的眸中閃過憂色,然而看到青城派掌門一時拿他不下,旁邊觀戰的崆峒派掌門也揮舞月牙鏟湊了上來。葉靈修壓力驟增,一時間也騰不出手來,隻能不時關注李琅玉那邊。

又數個會合後,蘇掌門覷到個破綻,將功力運至十成,雙掌若奔雷般向李琅玉拍去。蘇掌門殺意十足,是真的對這個瞞著自己犯下累累血案的弟子,起了清理門戶之心。這一掌若拍上李琅玉,隻怕立即髒腑寸斷,大羅神仙也難救。

圍觀的眾弟子間已經響起數聲驚呼,其中鶯歌叫得最為淒厲:“玉兒師兄!”

同一時間,青城派掌門與崆峒派掌門的攻勢也加強,青城派掌門盛同方鎖定葉靈修收起之前層出不窮招式,雙掌手勢一變,竟使出青城派絕技“萬化歸一”。有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一招“萬化歸一”講究天人合一、大道至簡,乃是青城派最上乘的功法。

盛同方的雙掌緩緩推出,好似極普通的一擊,卻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這才是真正屬於一派掌門的致命一擊。

一邊的崆峒派掌門晁正誌則將手中月牙鏟輪出一個半圓,似在夾擊葉靈修,實則攻向了被他護在身後的玉微瀾。雖然晁正誌有幾分疑惑,這紫衣女雖然身上威勢不凡,卻似乎腳步虛浮沒有什麼功力,但是他無暇細想。誅殺邀月教也是他自幼進入門派後,不斷接受並鞏固下來的觀念,如今幾十年過去,這觀念已經根深蒂固,隻要有擊殺邀月教主的機會,他絕不會錯過。

在這千鈞一發一時,葉靈修一咬牙,忽然一個閃身,在眾人的驚呼中閃過盛同方的攻擊,迎向了正一掌拍上李琅玉的蘇掌門。蘇掌門眼前一花,雙掌拍上的人已變作了魔教護法葉靈修,不由也是一驚。更令人意外的是,葉靈修被擊中噴出一口血後,卻借著他這一掌的推力,又更快地倒飛回了玉微瀾的身前,正巧替她擋下了晁正誌的月牙鏟。

全部過程僅僅兩個呼吸都不到,玉微瀾隻覺得鼻尖一陣血腥味傳來,葉靈修已經在蘇掌門一掌的推力下飛快地退回到她身前,他的雙眸依舊那麼冷靜深邃,一個翻身迅速地緊緊地抱住了她,晁正誌的月牙鏟就在下一刻劃過他的肩胛,最後深深地紮在他的後背上。

無數的血頃刻間湧了出來,玉微瀾腦中刹那一片空白,隻知道他的血濺在自己臉上時,是那麼滾燙。那個總是說著要守護自己的男人,這一次,真的用生命來守護了她嗎?

葉靈修又吐出了幾口氣,然後再也壓製不住的咳嗽聲,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伴隨而來的,是更多的鮮血從他體內淌出。

這咳嗽聲中,蘇掌門的臉色劇烈變化了起來,想起了葉靈修那雙一直讓他覺得似曾相識的雙眸,和他剛才飛身替李琅玉抵擋時所用的武當輕功。他的雙掌抖了抖,走上前去試圖再看一眼背對自己,趴倒在玉微瀾懷裏的葉靈修。

之前的戰鬥和此時劇烈的咳嗽,早已令葉靈修臉上的麵具脫落開來,過於沉重的傷勢和過量的出血,令他意識開始模糊。盡管如此,他還是緊緊抱住了玉微瀾,不想鬆手,也不想再去思考。那麼久的分離,那麼艱難卻無果的尋找,在以為再也不能看到她,卻在他想豁出一切獨戰八派,來試圖了結百多年來恩怨的時候,她再度出現。就算她看著自己的神情冷漠而疏離,但他已經滿足,她終究還是在意自己的。

蘇掌門隻走近了幾步,便不再向前,他已經不用再仔細看,也能認出那個背影。

“琅軒……”蘇掌門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有些在顫抖,他伸出那雙剛才重創了弟子的手,顫抖著將無力地倚靠在玉微瀾肩頭的葉靈修輕輕托起,果然看到一張將脫未脫的麵具,半貼在後者的臉上,隨著咳嗽的動作不斷翕合。

再揭去那片布滿皺紋的薄薄麵具後,便露出了一張年輕卻失去了生氣的臉,俊美蒼白卻熟悉。這張臉令場中所有人都靜默了下來,一種從未有過的難以置信和悲戚的氣氛,開始蔓延全場。

“大師兄!”鶯歌突然淒厲地叫了一聲,從人群中躍起,衝向玉微瀾和蘇掌門之間的那個血人。隨著她的這一聲呼喚,場中人仿佛被喚醒了呆愣的意識,也紛紛悲呼了起來:“大師兄!”

蘇掌門突然覺得自己雙腿無力,連站立都是那麼艱難。他之前竟然沒有認出來。自己費盡心思悉心教導十餘年的弟子,甚至花費的心血比對自己唯一親生女兒還多的那個弟子,一直被自己當做一生最得意的成就,一直認定是自己衣缽傳人,能將八派帶入下一個鼎盛的天才……如今,卻化身自己最為仇視的魔教長老,死在了自己帶領的八派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