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的手摸到肚子上，一點點的用力。兩行清淚落到枕頭上。她咬著牙，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她想殺死腹中的孩子。“小姐，醒了？”張媽的聲音傳來。留意到她的神色“小姐，不可以的。這樣會傷到孩子。”張媽拉開她的手。清漪依舊在哭，沒有聲音的哭泣。哭的嘴唇發紫。
“小姐，想開些吧。這個孩子到底是小姐的親骨肉。將來一定會對小姐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孩子可是親骨肉。這哪個親，哪個疏？小姐是聰明人？怎麼就不明白。”張媽說道。清漪不理，依舊閉著雙眼，淚水斷斷續續的落下。是的，親骨肉，可是這是怎樣的親骨肉？
“如今，大少是如日中天。隻要小姐把孩子生下來。大少原就是疼小姐的。有了孩子，還不捧到天上去？大少的不都是小姐的？雖說是夫妻一場，小姐也沒什麼對不住先前的夏侯大少。男人嘛，要靠本事。戲台上改朝換代的，前朝的皇後妃子改嫁後麵登基的皇上，不也是常有的事？”“女人啊，什麼時候由得了自己？都是浮萍命。遇到好的便好。依我看小姐倒是大富大貴的命。小姐又何必這樣？”張媽不厭其煩的開導清漪。清漪聽著，隻是聽著，淚水流盡了。
轟隆隆的火車飛速的越過原野。清漪半躺在包廂裏。外麵已是冰天雪地，包廂裏卻是極其的暖和。清漪看到花瓶裏的天堂鳥正在盛開，看在清漪的眼裏，卻是凋零在綻開。每一朵花綻放後的結果都隻有一個，那便是凋零。清漪已然看到那天堂鳥無聲的凋零。
兩輛載著士兵的摩托在前麵開路，清漪坐在黑色的林肯汽車裏，張媽和一個丫鬟一左一右的扶著她。即便是這樣她們也要扶著她，不對是架著她，看著她。林肯的後麵尾隨著一輛吉普，兩輛摩托同樣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
就這樣戒備森嚴的，清漪回到了月牙灣別墅。白色的小樓下同樣立滿了士兵。大廳的門開了，清漪看到新換的紅色羊絨地毯，看在她眼裏是滿地的血一樣的鮮紅。大廳裏，樓梯上俱是盛開的天堂鳥，簡直是一片天堂鳥的花海。清漪無力的走向臥室。
“這些都是大少讓準備的。大少，在軍部有緊急公務。等下就過來。小姐先休息一下。”在臥室的門口張媽忽然說道。清漪聽到了，沒有一絲的反應。他來不來，忙不忙，她稀罕知道麼？
臥室的門開了，這裏曾經是她跟夏侯博遠的臥室。這月牙灣別墅夏侯博遠早已歸到她的名下。回到自己的地方，卻不再是主人。這次永遠都不會再是。她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她回到這裏是什麼？一件戰利品。就像這申都的一切。
清漪想著，更加的悔不當初，因為悔，而更加的恨。她低頭看到茶幾上放著好幾份報紙。無一例外的醒目的渲染著汪世風的大勝。夏侯博遠敗了，徹底的敗了。清漪很明白汪世風的意思。他既然讓她看報紙，他就是要她知道，如今的天下是他汪世風的。她的夏侯博遠死了。江西軍早已做了鳥獸散。這世間再也沒有人可以和他汪世風抗衡。她最好識時務。
清漪看了看，放下。她沒有再哭。看到花瓶裏的天堂鳥朝著天空飛去。“這一路，一個字都沒有。卻還是吃飯喝水的。”張媽的聲音伴著一陣靴子的響動在樓梯上響起。清漪知道汪世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