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1 / 3)

我讓兩位服務小姐把市長攙了出去,一直到關上門,才把市長樂不可支的笑聲隔斷。蓮蓮我意識到,我已經錯過了人生最後的一個交點,我的麵前沒有路了,隻有沙。我腳下通向孝來的那條線將要向哪兒延伸呢?今天我自己應該說算是完全屬於我自己了一一這是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我把目光轉向右前方,黑色的海浪上靜靜地浮遊著一隊小船的影子,沒有一丁點兒燈光。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這難道是一個命運的啟示嗎?我立即想起一年前,楊曉軍和我從美國回到瓊雅。一個夜晚,他突然很神秘地告訴我,要我陪他去作一次海上夜遊,而且讓我男扮女裝,使我又怕又驚又喜。他並不向我說明原委,難道是去入夥海盜船?我立即把他從酒店服裝店拿來的男裝換上,我意外地發現,我穿男裝並不難看,像個儒雅的貴族少年。他告誡我說從穿上男裝這一刻起,就不要說話了,連咳嗽一聲也不行”因為他怕我一出聲就現原形。我原以為是去一座浮在海上的非法賭城,因為我注意到他帶了不少現金。我們乘車到海邊一個小艇碼頭,那裏有一艘手劃舢板等著我們。

我們默默地登上船,一個筋骨很壯的水手立即把船劃動了,像箭似地駛向外海,很快就悄然加入了一個無聲無光的船隊。都是清一色的手劃小艇,隻能聽見船頭拍水的聲音,隻能看見船上的人影。我的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臂膀,也許是海風冷,也許是由於緊張的緣故,我的上下牙齒磕碰得發出叮叮叮叮的響聲。他吻著我的耳朵悄聲說你的膽兒就這麼大嗎?我悄聲回答他是冷。因為我太熟悉這一帶的海域了,不久我就看出我們的目的地是玉簪島。我曾經跟爺爺上過很多次玉簪島,那是一座荒無人煙的石島,隻有向詡的南側有一片灌木叢和一排椰林。我們當初上玉簪島是為了拾鳥蛋,每一次都頂多拾一籃子,而且我們隻拾那些被粗心的母鳥誤丟在岩石縫隙裏的鳥蛋,因為那是一些永遠也不會出雛的蛋。去玉簪島?這時候去玉簪島做什麼?我問他,他笑而不答。當小舢板繞行著快要接近玉簪島南側的時候,我的眼前驀地閃現一片朦朧的燈火。隱隱約約的音樂聲,隨著我們的漸漸靠近而漸漸清晰起條。啊!大概是一小片仿古樓船連接成的一座水上娛樂城。我問他,他依然笑而不答。不一會兒我們的小船靠上了一排浮寮,一座樓肖上立即迎出一位中年婦人,一身南方沿海舊時鴇母的打扮,圓領的白紡綢衫子,不長不短的袖子卻很寬大,衣襟上別著一條粉紅手絹兒,寬褲腳的黑色真絲長褲;赤著一雙大腳,頸子上掛著一串橡子念珠,念珠的最下端墜著一顆佛像珍珠;已經發福了的臉上堆著媚笑,一顆金牙在右嶠角上閃閃發光。

她向我們伸出帶著一大串玉鐲的雙手,叮當發響。我非常奇怪,這樣打扮這樣忸怩作態的婦人在半個世紀以前就絕跡了,我隻在書本上和舊電影裏看到過。為什麼那麼容易就複活了呢?真讓人百思不解。這裏難道是拍電影的外景地?她是電影裏的某一個人物?“歡迎大駕光臨!二位先生!”

我首當其衝,她接過我的手,把我從跳板上牽過去。不管我樂意不樂意,她閃電式地用舌頭舔了一下我的手心兒,使得我打了一個冷顏,真惡心。她當然不知道我是個女人。當她把他拉上浮寮的時候,她在我們倆人中間,用雙手摟著我們的腰擁進船艙的上層,她的手一直都在捏我們的腰。我想,也許男人們很喜歡這種隨時隨地的按摩。這是一個日式的客廳,一座透明的冰櫃,可以看見各種酒類和飲料。我們脫了鞋子,走上榻榻米,被讓在柔軟的坐墊上,燈光調得很弱。“先喝點兒什麼?二位先生!”

她插在我們的中間,摟著我們的脖子。我注意到曉軍並不喜歡這種粗俗的親昵。他為了早―點兒擺脫她那隻手,隨口用英語說出“()!!隻!”

①“它(?丁工似八剛”②她應著,十分麻利地斟了三杯加了冰塊兒的威士忌。兩杯給我們,一杯給她自己。然後又插在我們中間,用一種既卑微又得意的語氣慢悠悠地對我們說“先生!要幵苞嗎?我手裏有兩隻花骨朵。”

這句話對我來說,完全是黑店老板的黑話,我被她說傻了。我看看他,他微微一笑,以一種內行人的樣子,向老板娘很瀟灑地用兩個手指打了一個榧子。“真的?”

“真的!”

她的聲音很怪。“真正的?”

“真正的!”

她是用的那種能讓人的皮膚驟然發麻的氣音。

“啊?”

“啊!?”她看看我對他說“先生!看得出,這位少爺是個乖寶貝兒,是個雛兒,還沒濕過腳。蒙蒙他還可以!對您,敢嗎?這又不是霧裏看花,陪陪酒,陪陪唱,伴伴舞。我們的生意是全開放的,貨真價實,一分價錢一分貨!開苞貝要一個整①英語加冰威士忌。②英語是,先生!數,一千塊人民幣。在泰國,先生您是知道的,至少是這個數的一倍。在台北至少要兩至三倍。在香港,您就是出伍萬港紙,給您的也是水貨。當然,也一定會讓您聽幾聲慘叫,擠幾滴透明的露水珠和……一片紅。那都是技術處理嘛。先生!我是信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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