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我想了很多,甚至希望就此被判重罪,就可以不用被嫁到洛巴,一直在阿媽身邊照顧她。
然而直到第二天、第三天,我不僅沒有見到族長,也沒有受到處罰,隻是被關在一個陌生的帳篷裏過了一日又一日,見不到任何人,聽不到任何消息。
第五天傍晚,族長終於派人來說要見我。五天的時間,足以讓我做好接受任何重罰的心理準備。可是族長卻淡淡的說道:“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吧。對了,迎親時間提前到明年年初。”
什麼?
我驚訝的自動站起身來,什麼樣的處罰我都做好準備了,可唯獨這個我沒有想到。
看著我擅自起身,族長臉上閃過不滿的神色,但終究他沒有發作。“洛巴那邊已收到你的畫像,說不同意換人。”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族長將其中的原因道了出來。“你好自為之吧,幸虧這次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不然……”他瞥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搖搖晃晃站在原地自嘲的笑了出來——也罷,一切又都回到原點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我剛出族長的帳篷,霍蘭便滿臉慌張的迎麵奔了過來,我心中“突”的一下,我知道我一直擔心的事情可能發生了。
“夫人她……”
果然!我雙腿一軟,幾乎站立不穩,一直跟著我的兩個侍衛麵無表情的將我和霍蘭隔開。“阿媽……阿媽她怎麼了?”
“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夫人她……她不行了。”霍蘭說著便哭了出來。
一股子血氣衝了上來,忽然之間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大喊一聲:“讓開!”用盡力氣將兩個結實的侍衛居然推開,提起裙子便往家的方向奔去。
我還以為一切不過回到原點而已,原來根本沒有回去!
在原點,有阿媽等著我,雖然她傷心、她虛弱,但是至少在我無法支撐的時候,她能用她溫暖的懷抱將我擁抱,她能微笑著說一聲“沒事,有阿媽在”。可是這裏不是原點,我回不去了,我終究連阿媽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
巫醫說阿媽一定是因我的事擔驚受怕,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病情忽然複發。這種病是血猛的上湧,沒有絲毫可以容人回緩的餘地,隻是一瞬,便能要人性命。
火葬阿媽的當天,終於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洋洋灑灑分外壯觀,點火儀式因大雪的原因一直被推遲到黃昏雪停。我沒有撲上去痛哭,不是因為我不傷心,隻是因為我全身似乎已沒了一點知覺,麻木僵硬,恨不得這場大雪也將我覆蓋起來,不見天日。
現實也沒有容我回緩的餘地,我全身虛脫,意識還未恢複,族長處便送來了大紅色的喜服,刺得我雙眼無法睜開。
我把自己摔進厚實的羊毛褥子裏,四肢仿佛被灌了鉛一般一動不能動,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不能動,還是不願意動。耳邊寧亞一直的用她那毫無起伏的聲音說著話,大半我都沒有聽進耳朵,大概意思無非就是安慰我,說服我。
“小姐聲明大義,能在這種境況下出嫁洛巴,那喀族人定當小姐是英雄。小姐當了族長夫人若能使得兩族平安無事,將來也算的一段佳話……”
我不想當英雄,也不想製造佳話,我想要阿媽,我想要躲在哈齊勒懷裏大哭一場,可是卻都不能夠。
有人在推我的肩膀,可是我連頭也不願意回,即使回了頭,無非也是寧亞那些比唱得都好聽的冠冕之詞。
“我的娜柯朵啊,你倒是看我一眼。”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