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章 番外二(2 / 3)

“我怎麼覺得我們導演這麼心神不寧呢?”應隱敲敲腦殼,“他是不是怕炸死你?”

柯嶼有口難開,張了張唇,歎一口氣,最後隻能旋開保溫杯喝一口水。

商陸跟他生氣呢,冷臉兩天了,下次要跟溫有宜控訴他家庭冷暴力。

太陽落了下去,隻等天完全黑了。

柯嶼在遮陽棚下做熱身準備,耳邊聽技術員反複叮囑緊要點。其實動線都做了標記,也早就演練過數百次,是一部都不可能錯的。柯嶼深呼吸,點點頭,開玩笑道:“要是我腿抽筋了怎麼辦?”

技術員一愣,“沒關係,爆炸是後台遙控的,您這邊要出狀況了,我們不炸不就完了?”

“那要是我腿抽筋,爆破係統也一起出bug了,怎麼辦?”

技術員:“……”

盛果兒受不了大喊:“哥你快閉嘴吧!”

柯嶼笑出聲:“這是導演拿來考我的,我隻能來請教你們專業人士。”

技術員訥訥地說:“那……那就隻能求老天保佑了。”

柯嶼點點頭,半揚唇:“那就好,因為我也是這麼回答的。”

「因為我是你最喜歡的人,老天這麼眷顧你,一定不舍得讓你傷心所以,也一定會保佑我平安的。」

拿這麼套歪理去說服商陸,把人氣到兩天不想說話也是活該。

為了確保光感一致,開拍時間要與上一條收尾的時間完全一樣,因而是在八點。等到七點四十多時,商陸終於忍不住了,眾目睽睽之下一把將柯嶼拖到一邊,從脖子上摘下那串項鏈,套到了他身上。

所有人:“???”

隔著距離,沒人能聽到對話,除了盛果兒。

“年前小溫特地拿去誦過經開過光的,”商陸惡狠狠地說,“它最好能保佑你。”

柯嶼:“……你在威脅菩薩?”

服了,命好的人真就為所欲為。

商陸要被他氣死,手指點他心口:“我拿所有的運氣跟他換,隻要他能保佑你。”

柯嶼把戒指吊墜收進心口,“寶貝,你這樣很不專業。”

商陸扭頭就走。

走了兩步,又調轉回去了,這次幹脆把柯嶼拖到了掩人耳目的濃黑角落,一把抱住了他。柯嶼無聲地笑了笑:“命好的小商陸,你親我一下。”

商陸捧著他的臉,凝視許久,深深吻住。

盛果兒又當門神,且是當著全劇組的麵當門神,無數雙眼睛都盯著這邊,她不得不拚命拗出個一切正常的雲淡風輕。……可惡,畢生的演技都在這兒了!

入了夜,工作人員便也分辨得不那麼清楚了,有些壓著帽子戴著口罩的人,縱然誰都不認識,但胸口掛著工作通行證,那想必就不是可疑人員,何況他身邊就站著麥安言。

麥安言的心一直高懸不下。

他心虛。

他不知道如果柯嶼發現他把湯野帶到了現場,會做出什麼反應。

畢竟雙方事先是有君子之約的,他無論如何,也不該讓湯野出現在片場。

可是湯野是他的衣食父母,他那樣的人,聽聞應隱的新片要去商陸那裏當女一,那副沉默不語,僅手中茶盞輕磕的動靜就已經夠麥安言冷汗直下了,何況他還淡淡地問:“小島是不是也在。”

麥安言沒這個膽量說謊,“在。”

湯野沒有情緒地一笑,“他倒是不怕見我。”

麥安言硬著頭皮:“簽約前事先說好了,柯老師特意說,請您不要出現在片場,任何形式、任何身份、任何借口都不行。”

杯蓋與杯沿摩擦的那種陶瓷冷聲停住了,半晌,湯野壓下茶盞:“是嗎。”

柯嶼不讓,卻不知道,他已經進過片場一次,今夜是第二次。

穿戴上工人的製服,戴上口罩,壓下漁夫帽,將刻意未曾修複的半邊耳朵遮掩住湯野這一生都未曾如此不講究、不體麵過。

他不常去片場,之前去,都是為了柯嶼,有時是為了給導演施壓,有時是讓下麵看碟下菜的人安分些對他,去了,當片場的座上賓,一盞茶安安靜靜看柯嶼糟糕的表演。他渴望看見柯嶼的窘迫,但柯嶼雖然認識自己的差勁,但並不自輕,神情總是從容。

他好像瘦了。

但也許是長了些肉。

湯野並不確定,一眼一眼認真地看。心裏不知道為什麼有某種愉悅,那也許是忤逆了柯嶼的愉悅。他不想讓他見他,但還是被看見了,一言一行都收入眼底。

他不願承認,他時常有想起他,帶著奇怪的情緒。且總想起那些平和的、好的畫麵。別墅庭院裏的那株紅楓被照料得很好,年年都很紅火,令人想起那年溫泉的氤氳。

耳朵最初受傷時,是可以修複的,即使過去數年了,其實也還是可以通過手段修補的,足以讓湯野當個正常人出現在社交場。但他拒絕了所有的提議,殘缺的半邊耳朵,撕裂的耳頸連接處,那裏有一道疤。

是柯嶼留給他唯一的禮物。

片場所有人都關注著導演和主演在黑暗處在交談些什麼,麥安言側目看湯野,懸著心,怕他發瘋。但他很快發現,這個男人的目光並沒有落在那裏。

他的目光落在無關緊要處,那裏沒有柯嶼也沒有商陸,側臉的線條繃得很緊,似乎是咬著牙的,在克製著些什麼。

七點五十五分,全劇組各單位待命,柯嶼和攝影師同時就位,技術員手裏的穩穩地握著遙控器。

鏡頭首先銜接上一條,阿寶仍找著安吉拉,腳步蹬上兩級樓梯,意識到什麼,回過頭去,卻發現騎樓已經人去樓空,所有人都消失了,鮑叔,美珍姐,小魚bb,黃昏已如塗料般從牆上剝落,整棟樓陷入鬼魅般的黑色中。

阿寶怔怔地轉過身,攝影師後退,將近景牢牢鎖在他身上。

他開始走返路,上一條怎麼嬉笑著走過來的,這裏便跌跌撞撞的、忽快忽慢地走回去。到了友誼飯店的岔路口,阿寶抬頭望了一眼,就在剛才,這裏漂亮的陽台上還倒映著女明星喝香檳的剪影,那麼纖細而令人迷醉,現在那裏陷入黑色的沉默。

爆炸首先從友誼飯店開始,整座三層白色大樓在悶聲中開始搖晃,接著,牆體如瀑布般轟隆隆傾塌,阿寶回頭看了一眼,在夢中的他似乎意識到這是個恐怖的夢境,腳步開始跌撞。

柯嶼說得沒錯,即使現在隻是遠景掃過去,也足以能從他的姿態與步伐中看出演技。

一切穩步推進,一顆又一顆事先安排的炸彈有秩序地引爆,在鏡頭前營造出仿佛就在阿寶身邊爆炸的效果。鏡頭隨著大地一起搖晃,整個世界像糖果一樣在阿寶的背後融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