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泛起魚肚白,賢驍在城外買了馬匹,此時正奔馳在一望無際的大漠上,座下的棕色駿馬很合他的心意。
不知道那些兒時的夥伴現在在哪裏,不過一切順其自然吧。雖然分別了有二十多年,但他相信他們之間的默契,那一千多個日夜同甘共苦時積累下的默契。
大漠正午的太陽,不管是處於哪個季節都是不變的毒辣,它仿佛要將天地間所有的水分蒸發殆盡。
一人一馬在這烈日下艱難的行進著。四周是一成不變的光禿黃土,隻有風偶爾吹來幾株幹枯的梭梭。那匹棕色駿馬此時虛弱的幾乎聽不見它的喘息聲,它旁邊的賢驍更是狼狽。嘴唇幹裂,步伐沉重。
距他們上次經過的部族已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了。
聽那個部族的族長說,這一帶都是無人區,想要穿過大漠到達澤國邊境的草原需要走大概半個多月的路程。而邊境草原一帶有一個部族,他們多由青壯年男子組成,女眷極少。賢驍敢判定,那就是他要尋找的夥伴安生的處所。
於是他帶足了水了幹糧,一路算計著用量。但兩個多月時間過去了,不僅草原的影子沒見著,幹糧在一周前吃完了,最後一滴水也在五天前流進了棕色駿馬的口中。
“疾驀,你說我們兩會不會死在這兒?”賢驍對這著棕色駿馬說道,聲音嘶啞而微弱,如同耳語一般,卻是他竭盡全力說出的。
“哼……”疾驀會給他一個虛弱的響鼻,賢驍可以聽出,此時的它非常非常的不滿。
“我知道你不開心,誰知道別人攜家帶口也隻要走一個月的路我們卻走了兩個多月,難不成是黴運傍身?咳、咳……”一陣咳嗽似乎在提醒賢驍,是他話說太多,所以他也隻好住了口保持安靜。而疾驀就連虛弱的響鼻也懶地再打。
太陽似乎沒有落下去的意思,草原似乎也沒有出現的預兆,那一人一馬更沒有停下的打算。賢驍隻覺得體內僅存的水分也被灼人的烈日抽了出來,水汽的蒸騰,扭曲了周圍的景象。
“不好!”賢驍暗道。
可當他意識到不妙時,一陣暈眩襲了上來。什麼水汽的蒸騰,什麼景象沒扭曲,那根本就是昏厥的前兆。
賢驍沒來得及調整一個讓自己能摔得不太疼的姿勢,身體就往堅硬的土地上倒去。他隻覺得疾驀粗重的鼻息不斷向他靠近,朦朧中,他覺得疾驀的鼻子就要貼上自己的臉了。
他想叫疾驀離遠點,但不等他看清疾驀的下一步動作,他就眼前一黑徹底昏死了過去。
“好渴、好餓、好累……”意識稍稍回到了賢驍的腦子裏,但也隻還給他思考這三個詞的能力,而且還自動在它們的前麵都加了“真的”二字。
賢驍的腦袋因為塞滿了這三個詞又變得漸漸遲鈍時,甘甜的清泉從唇邊流過。他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貪婪的汲取這股清甜。
但水流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下變得柔軟的地麵。他真想翻個身好好睡一覺,但再想想自己似乎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於是保持著讓他有些不適的姿勢陷入昏睡之中。
“呃,好疼。”
不知過了多久,賢驍才徹底醒了過來。坐起身才發現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快要散架一般,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帶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肩上還有一個巨大的馬的牙印,不知道疾驀對他做了什麼好事。
雖然全身疼痛,視線總算是清晰了,看來他已經從虛脫帶來的暈眩中恢複了過來。他所處的地方也不再是蒼茫大漠,而是一個牧民的大帳內。
昏黃的燭光給帳內的擺設染上了一種深紅的暖色調,有種溫暖的親切感。
深紅色地毯,紅褐色木質矮桌,還有他所處的由棕紅色毛皮鋪成的床。皮毛柔軟像是雄鹿的,那是隻在遙遠的森林中才能獵到的雄鹿皮毛。看來這個大帳的主人不是交遊甚廣就是富甲一方。
賢驍正觀察帳內擺設的時候,一雙藏青色馬靴出現在了帳外,隨即便進來了一個約莫三十歲,普通牧民打扮的男人。
“你醒了。”低沉的嗓音震動了賢驍的耳膜,回頭一看,男人雖是普通牧民打扮,但身上散發的領袖氣質卻讓賢驍略微感到緊張。
看來他的猜測不假,這個男人絕不簡單。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給他一直是曾相識的親切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是不是該叫你古契爾?賢驍。”男人的黑眸中染上了笑意,雖是問話語氣卻沒有絲毫戲謔。
賢驍飛快地搜索記憶,終於:“你是岱欽大哥,吉罕?岱欽!”
“果然好記性。”岱欽此刻已經來到床邊。賢驍不顧全身的疼痛給了他一個熊抱。
“岱欽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聲音興奮且喜悅,眼光中有什麼在流轉,就差沒有落下幾行煽情淚了。
“於是,你就從城裏跑出來了?”聽完賢驍講述事情的原委,岱欽不禁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