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契子(2 / 2)

不知不覺,我覺得雖然……我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安寧……但是,再努力活一次讓他們安心離去後再離開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或許,努力接受他們。接受這段不合理的人生,也是可以的。隻要,可以不辜負這樣的他們。

反正,也不過如夢一場的一世罷了。我是這樣想著……

所以,嚐試一點一點接受……

開始是在母親把我打扮得漂漂亮的時候,對母親微笑……然後,安靜的看著母親笑掉下來的眼淚安安靜靜的任由母親抱著。

然後,每天認真地練習父親教的拳,即使一點也不喜歡動來動去,也還是每天堅持去跑步。

然後,學會呼喚他們……

說實話,我不知道這樣對不對。作為一個大家認為的低能兒,如果突然變得正常了會對其父親母親會產生怎樣的影響……但是,我希望,我的假裝一點一點變得正常可以讓他們感到開心……爭取將危害降到最低的讓他們感到開心。

所以,即使我已經學會了這裏的語言和文字,學會了很多。但我依舊從最開始的呼喚他們開始,並誠心的為我自己過去的自私和任性懺悔。

是否時間真的存在神明?是否是對我過去自私任性的懲罰?

在我終於接受了父親母親之後,在笑著看著他們興奮的為了慶祝我會說話而出去旅行的時候,一場車禍帶走了他們卻留下了我……

安靜的掉眼淚,麵無表情的佇立。不論內心在怎樣的質疑著,怎樣的咆哮著,怎樣內心在嘶吼著……

我不懂為什麼,明明我才是那個偷活的人,我才是那個犯錯的人,為什麼死去的不是我,而是他們?為什麼?這不公平!犯錯的是我!為什麼讓無辜的他們受到懲罰!他們應該開心的生活下去才對,死掉的應該是我,然後他們再生一個小孩幸福和樂的生活下去才對的!那樣的他們……為什麼是他們……為什麼活下來的是我……

可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聲音不會有回答。看著手術燈的祈求沒有人能聽到。

看著熄滅的手術燈,碎落的晶瑩,絕望感覺原來是這般……空曠和陰寒……

為什麼會覺得絕望呢?明明我才開始決定去接受他們啊……為什麼這麼絕望……

我不懂,又好像,其實我都知道……

是啊,我知道……

可是,如果可以早點知道就好了……

如果早點知道,早點開始回應……

如果知道……

可惜……沒有如果……都是……我的錯……

沒有這個如果,都是我的錯……

我還能做什麼?看著雪白,看著黑色,看著黑棺,看著石板……

我能做什麼?

記憶深處的車子有米色的座椅,母親緊緊地抱住我,父親緊緊地抱住母親。晶瑩的淚光,紅唇張張合合,訴說著終語。巨大的撞擊聲,血光,旋轉,暈眩……

無法忘記那是耳邊輕柔的呢喃,宛若清風的細語,卻深深烙印在心間魂飛魄散也難以湮滅。

我要活著。

安靜的跟著父親的戰友去辦理手續,接受國家的補助。

看著熟悉的房子,安靜的流淚。

我要活著,哪怕再怎麼絕望也要活著。因為,這是他們告訴我的最後的心願。

窗上的鈴鐺在響,似乎有什麼在竊竊私語傳遞著什麼信息。

我茫然的看去,隱約間,明白了些什麼……

一瞬間似乎又聽到那溫柔而輕微的細語。

“我的孩子,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