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聰苦著一張臉,想要甩臉走人,
可惜崔家二爺也到了,他得罪誰也不敢得罪這位,隻好調整神情,衝著對方行禮,“二爺,您來了?”
崔昫不認識他,他這樣的身份認識丁家家主,一個尚未繼承家族的嗣子,還不配入他眼。
他應付地點點頭,轉向另一側的人,“你怎麼在這兒?”
“這哈麻皮要動手打人呢。”謝九霄指指趙玲瓏,嫌棄自己身上的氣味,“爺懶得逗你們玩了,先家去了。趙掌櫃,咱們晚上見?”
男未婚女未嫁,大晚上見什麼?崔昫不開心地想。
“行,我在隱廬等你來。”趙玲瓏猜測對方是要同她講飛雲寨的事情。
她目送謝九霄走遠,再回頭隻看見丁聰狼狽離去的背影,“...他跑什麼?”
崔昫麵不改色,仿佛剛才眼神示意丁聰退下的人並不是自己,“誰知道呢?怕是心虛吧。”
丁家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實在配不上她正眼瞧。
趙玲瓏將之拋在腦後,沿著長街走著,“呼雲山莊的番椒大一批都成熟了,明日便能收好。商會這邊的分配章程可有了?”
談及正事,崔昫板正道:“章程草擬已經到了楊啟年手中,想來他正在呼雲山莊查看吧。”不然也沒在趙玲瓏四周看到他人。
哦,楊啟年是有說起這事兒。不過她當時正和胡師傅談論一道雞米花的清湯菜,所以難免走神。
在商言商,兩人說著竟走到了紫福街上,趙玲瓏左右看看,臨時起意想去李記湯豆腐。
李記湯豆腐是豆腐傳家,李家的店鋪。
他家的豆腐是渝州城人從小吃到的,記憶中的味道,總是讓人念念不忘的。
進門就是湯豆腐的大堂,見裏麵無人,趙玲瓏還以為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探出身子試探性地喊一聲,“店家,還做生意嘛?”
一側的崔昫見了,卻是一愣,隻因她這少有的少女嬌憨氣,勾起了往日的一個片段。
那時,他還在書院讀書。
因為個性冷淡,加之兄長的刻意疏遠,連帶著同書院的人都孤立他。每一日書童離去,他獨身一人,添水研墨,然後在書院後山溪邊清洗。
先生講君子親力親為,是為學識之本。
別的人總是偷懶,偏他倔強著,覺得那些人虛偽,不尊書本。
然後就遇到穿著大一號男裝,在溪邊抓河蝦的趙玲瓏。
那衣衫肥大,有一大半都浸在溪水了,偏她小丁一隻,專心致誌地蹲在冰涼的溪水裏,埋首嘀咕著遊蝦都去哪裏了。
硯台洗淨,黑乎乎一道,順著河流,將她身上白色的學子服弄髒了,有錯要認的崔昫不慌不忙地開口,“溪水汙濁,弄髒你的衣衫。你且出來,我賠給你錢。”
溪水冰涼,凍地他手都僵硬了,對方那麼小一個,他覺得再過一陣,沒準就要生病了。
受冷生病,可實在不好受呀。
他知道那種感覺,卻不好意思直接說,隻好換一種法子。
他以為是誰家的小郎君頑皮,誰知一扭頭,杏眼彎彎,笑起來臉上一對好看的梨渦,竟是個小女郎。
男女八歲不同席的道理,他早就知道。
晃地明白是自己唐突了,連忙拱手致歉。
幼時的趙玲瓏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好看的小郎君,眼睛燦燦地笑著,“小哥哥,你是哪一家的小哥哥呀?”
自那奶聲奶氣的一句話後,趙玲瓏便像是他過往人生中的唯一驚喜般,一次次出現在他身邊。喵喵尒説
書院讀書的時光總是枯燥的,後來有了韋二郎和高七郎作陪,可有時他們也會嫌棄自己無趣,避去別的地方。
唯有她,就像現在這樣,探出一顆腦袋,乖巧又憨順地問,“二郎,我可以進來嘛?”
屋中有一道聲音從高高櫃台後懶散地傳出來,“做,生意嘛,長長久久。”
卻見起身的是一年歲不大的兒郎,看清門邊的人,肩上的布巾一甩,慢吞吞地把人迎到裏邊,“我家湯豆腐有兩味,一則是糖水的,另一味是辛的。二位要哪一種?”
“辛的。”趙玲瓏道
“糖水的。”崔昫道。
答案不一致說明口味不一致。
韋二說,若是吃不到一盤菜了,自然睡不到一個被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