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號晚吃飯沒見到季辛茶在場,一覺醒來在片場化妝,卻見到茶茶姐,方燃知尤覺不真,確認地喊:“茶茶姐?”
季辛茶戴著黑色口罩,站在方燃知身邊,看化妝師往他臉上撲粉,很淡的一層,這場戲他需要蒼白。說話時季辛茶被煙酒侵蝕過的嗓音,有種獨特的慵懶風情勁:“是我。”
今天的第一場戲便是喻火發覺姐姐不要他了,在路口不分日夜地等,卻始終無人出現。方燃知眼睛酸澀,但季辛茶能夠現身人群,他又覺得高興:“怎麼突然決定跟組了啊......你還沒有提前跟我講,不然我會去接你。”
“這部戲特殊,我想親自來看看,”季辛茶難得玩笑,“也省得有其他人帶資進組改我的劇本,那我可不會願意。”
方燃知笑道:“韓導這人原則強,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季辛茶嗯了聲,說:“這部戲......我想陪在這裏看你拍。”
方燃知應:“嗯!”
皮膚底子好,校園背景,如果不是劇情需要方燃知連淡妝都可以不用。化妝師很快就修完了他雋秀的雙眉,接著說讓他們兩個聊,轉身退出化妝間。
周旁無人,寂靜的空氣卻沒能讓季辛茶放鬆,反而還像被攫住了呼吸,胸膛間的起伏微弱。
半晌她輕聲道:“小知,讓你做這部電影的男主,我覺得很抱歉,但是......男主隻能是你。”
方燃知彎眸,聲音裏是安撫的笑意:“我知道的。”堅定地說,“喻火也隻有我能勝任。”
當初試鏡的鏡頭便是今天的第一場戲,場景全部完善。
整潔卻破敗的十字街,連麻雀都不願意在葉子發黃的樹梢上多作停留。每個路過
的人都猶如與美好的生活脫節,
臉上帶著的全是麻木,
細看卻又盡不相同。
秋風蕭瑟,方燃知僅穿一件單薄的、被洗得發黃的白T,展露在外的胳膊手臂全被風刮得通紅,像搓澡搓破了一層皮。
喻火宛若傻子似的站在十字街的路口中央。這裏就像被所有人遺棄的舊部落,建築破,不發達,路邊沒有紅綠燈的標誌。他那麼倔強地站著,如果一輛車過來直接撞死他都是有可能的。
幸好,這兒確實落後,連輛車都非常少見。
可喻火仍然對前天抵達此地的奧迪車記憶猶新,車牌號都能脫口而出。它帶走了姐姐。
車上的男人的臉很陌生,又很熟悉。
方燃知清晰地記得十年前季辛茶從那輛奧迪上下來,頭發散亂,全身傷痕。表情滿不在乎,好像她對這一切都已經無比地熟知,什麼時候輪到自己隻是早晚問題。但在看到前麵站著的方燃知的時候,季辛茶的身體忽然不要命地發起抖來,好像微弱的一陣風就能夠把她吹散。她麵容恐懼,轉身就跑。
方燃知去追,大聲喊:“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季辛茶恐懼地仿若身後有洪水猛獸,淚水糊了滿臉,她害怕得根本不敢回頭,邊東躲西藏邊求道,“你別跟著我,你走吧,以後都不要來找我,我做不了你姐姐......”
一幀幀一幕幕,讓如今已是喻火的方燃知麵色蒼白,那不是極淡的妝的緣故,而是來自於喻火的恨、怕、被抑製的希望。
那年方燃知才十二二歲,這場戲本不該由他來演,該由一個同樣隻有十二二歲的小演員來演小時候的喻火。
但韓遷山對這場戲的表達做了處理,小演員要拍,方燃知也要拍,那是被困於肉軆的靈魂在絕望之境中的掙紮與碰撞,是在直視渺晦的未來所發出的嘶吼。
第一場戲的第一個屬於方燃知的鏡頭,一鏡到底,韓遷山非常滿意,喊了卡。
短短五六分鍾,渾身的力氣卻猶如被全部卸除幹淨,方燃知深呼吸,站在原地調整心情。
不能太入戲。
“站在片場看你演戲,感覺可真不一樣,”聽起來很耳熟的男聲由衷地對方燃知說,“小方啊,你是真厲害,演得真好。”
聲音近在咫尺,方燃知還在恢複,嚇了一跳猝然回頭。
男人揮手打招呼:“嗨~”
看清來人麵貌,方燃知表現得更加震驚,眼睛瞪大瞪圓,以為看錯,確認:“傅導?”
傅文微笑道:”是我呢。”
方燃知好奇問:“你怎麼在這兒啊?”
“嗬......不提也罷,”看那像吞了蒼蠅一樣的難受表情,就能知道傅文不是自願。悄悄湊近方燃知,手掌攏於嘴邊,傅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警惕有無外人過來,聲如細蚊地問,“小方啊,你知道你們劇組有什麼狗洞能讓我出去嗎?”
方燃知實話實說:“第一天來片場,還沒時間了解這些。”
“那以後
你了解了能跟我講嗎?”
“不能。”
有道音色替方燃知回答了傅文的話,傅文歪斜的身體立馬站直,呲牙咧嘴。
形勢很不對勁,方燃知連忙垂眸說“你們聊你們聊”,便迅速後退撤離戰場。
回去就把這則勁爆消息轉述給陸霽行聽。
*
今年多閏了一個五月,春節自然推遲,要到二月底才會過農曆年。
在片場拍戲,時間一向過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半個月過去了。今天的戲份不重,回到酒店時傍晚五點,方燃知火速洗漱衝完澡,就問陸霽行有沒有下班。
很巧,沒加班的陸霽行已經回到了紫荊別墅。方燃知正要撥視頻電話,微信聊天框卻先收到了一條兩分鍾的視頻。
左上角顯示著18天前的監控錄像時間,明確說過不要往攝像頭前去的方燃知,仍然被陸霽行強勢地抱到了液晶電視旁。方燃知霜腿凍開,備陸霽行用曉孩兒把嫋的姿事承現初大開大闔的架勢,尚夏的律凍迅速。方燃知直擊麵對持續發出紅色星點的微型攝像頭,倉惶地拿手擋臉,生怕被監控後的老公看到,讓粉色衛衣大學生住手。
方燃知的頭頂像是突然長出一座火山,“轟”地爆發,方圓百裏燒得寸草不生。
“嗡——”
視頻電話的邀請彈出,方燃知嚇得一哆嗦,手忙腳亂地按了接聽。
陸霽行的臉跳在屏幕上,表情黑沉,猶能滴墨,逐字逐句地冷聲譴責:“隻隻老婆,你看看你在跟這個小白臉做什麼?”
還是被發現了,方燃知麵如死灰:“我......”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就是這麼和野男人偷腥苟闔的?”陸霽行目光如炬,“他伺候得你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