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七嘴八舌的。

許八雪站起來:“你們再不安靜我可走了。”

這會一下子就安靜了。

許八雪:“你們一個一個說,張嬸,你站在最前麵,你先來,其他人不要說話,去後麵排隊,我會一個一個問的。”

張嬸去年退休的,她是車間的,她們車間每個月生產多車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真是意外之喜。

許八雪刷刷記錄下來。

到最後:

“張嬸,你覺得自行車廠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

“有!當然有!過年的時候,那米糧還有油,比前年少了一半,咱們這麼大的廠,路上那麼多人騎自行車,不可能虧錢,怎麼這福利還越來越少了呢?”

“就是!”

好幾個人附和。

還說呢,“以前工資月頭就發,後來拖到月尾,現在是到第二個月才發……”

許八雪一一記下。

看來自行車的效益真是不容樂觀,發工資聽著像是勉強苦撐。

“鳳玉,你是會計,你知道咱們廠賬上還有錢嗎?”

這廠裏的賬,楊鳳玉肯定是不能說的。

她搖頭:“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分房子這後,雖然明麵上我是會計,在財務那,可賬落不到我手上。”

被排擠了。

也是。

那些鄰居大姐同事看楊鳳玉的眼神帶著憐憫。

() 財務部有一個是副廠長的小姨子,也管賬呢。

“快五點了,我得回家做飯了。”

“我家也是!”

沒一會,這聚在許八雪家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樓上樓下的,隔壁樓的。

走後,一屋子裏瓜子殼花生殼。

楊鳳玉看著一掃子狼藉,臉都綠了,拿了掃帚出來,邊掃地邊抱怨,“一個個的都說沒發工資,家裏揭不開蓋了,這花生瓜子哪來的。”瞎叫窮。

一個個等采訪的時候,還回家抓了幾把瓜子幾把花生,放口袋裏,邊吃邊看許八雪采訪。

許八雪把筆蓋蓋好,放到本子上,這一下午,手都寫酸了。

肚子還叫起來了。

許八雪想去廚房找點吃的,就站了起來。沒想到,剛站起來,腦子發暈,哐咣一下,人往地上栽。

楊鳳玉看到後嚇得掃帚都扔了,飛奔過去,勉強把人給扶住了。

她扶著許八雪坐到椅子上,“怎麼了,哪不舒服?”

許八雪:“餓了。”

她摸了摸肚子。

楊鳳玉看著許八雪發白的臉,一句話都沒說,去廚房給許八雪下了麵,這次難得大方的給上放了一個兩個荷包蛋。

許八雪吃麵的時候,大嫂袁淑書帶著三歲的兒子回來了,看到八雪,笑了,“八雪回來了。”

看到許八雪在吃麵,正好她跟孩子都餓了,牽著孩子的手去廚房轉了一圈,發現鍋裏隻剩些湯湯水水了,一根麵條都沒有。

她的笑容不見了。

袁淑書壓著火從廚房出來,問,“媽,家裏的麵條吃完了嗎?”廚房裏還有雞蛋殼子,足足兩個殼子。

雖然說雞蛋不是什麼稀罕物,但是婆婆這樣區別對待,她還是很不高興的。

楊鳳玉道壓根就沒聽進去,她覺得許八雪雖然吃了麵之後臉色紅潤了些,可是精神頭還是不好,又想到之前許八雪說傷到後腦的話,她一這顆心始終是懸著的。

“媽。”袁淑書語氣加重,“我看廚房還有麵條,你怎麼就能八雪煮了?品品(兒子)都餓了。”意有所指。

楊鳳玉:“八雪不舒服。”這算是解釋了。

又說了一句,“晚上在家睡,不回學校了。”

袁淑書臉色特別難看:“媽,八雪睡哪?”

家裏就兩個房,一個是公公婆婆的,還有一個就是他們住的,他們一家三口跟小叔子擠在一個屋,還是上下鋪呢。

現在小姑子回來,住哪?

小叔子高考完了,最近一直在家住,雖然白天有時候會出門,可晚上還是要回來睡的,對她來說,特別不方便。

也不知道考不考得上,都複讀一年了。

許八雪聽到了,喝完湯,放下碗:“大嫂,我晚上回學校,還要稿子要整理呢。”

不必為她住哪煩心。

她還不想回來住呢。

學校宿舍雖然住了六個人,但是有自己的床,不比這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