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縣不大,我們一行五人很快便來到李家大門,在一番例行公事地通報後,我見到了李老爺。
李老爺已年過七旬,鶴發消瘦,脊背微垂,杵著一根拐杖冷冷地看著我“小娃子,趁我沒發火前你最好給我滾出去”
我知他見我年輕,不相信我真有能耐。我也不生氣,見李老爺子轉身要走,隻高聲說道“我不知道是否一定能救你的兒子,但我卻能肯定,如果我救不了,永縣也沒人救得了”
我這話說得很大,也說得很滿。這話說得我心裏自己都沒底,師父說過天下的能人異士數不勝數,且很多人行蹤補丁、不為人知,看似碌碌無為的人也有可能是隱士高人。永縣雖然是窮鄉僻壤,但誰也說不準這裏沒有藏龍臥虎之輩,別的不說,我就是個最典型的例子。若不是張鐵柱惹了這檔子麻煩事,又有誰會知道我也是個道士?
牛吹得有些大了,我的臉微微有些泛紅,不過我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這情形,李老爺擺明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如果我不這麼說,我連見到李少爺的機會都沒有,又如何能把張鐵柱救出來?
李老爺回過頭,冷笑著對我說“小娃子,你可知道永縣有多大?小小年紀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你也不怕風大把你的舌頭給閃沒了”
“不過芝麻大小的地界而已,有什麼了不起”我故作高深道,反正牛已經吹出去了,收也收不回來了,索性我就吹道底了。我把以前師父說過的一些人文軼事挑重要的說了幾件,給李老爺照成我其實是遊離過很多地方的假象。
說了一會,李老爺仍是半信半疑,不接我話。
我知我穿著窮陋,不能如他的眼,隻能用言語來恫嚇與他,“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李老爺見我穿著樸素便不信我,我也無話可說。李老爺滿身華衣錦服,難道你能將你兒子身上的髒東西趕走不成?”
李老爺聽罷,似終有所動,這才細細打量我幾眼。
見他臉上的神色似微有動搖,我趁熱打鐵道“反正你現在也沒法子救你兒子,何不讓我去試試。反正我去看一下李少爺,對你也沒有什麼損失,若我真能救他,你如今攔我,豈不是害了你兒子的性命?李老爺切莫為了一念之差而害得李家絕後啊”
我這話說得有些狠了,李家眾家丁聽罷都是把手裏的棍棒一緊,隻要李老爺一聲令下,他們準會把我打扁的。
見這架勢,我那個心顫啊,暗罵自己嘴上沒把門的,但無奈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無法挽回。
我正在那暗自思慮該如何把話圓過來,那李老爺卻在盯著我看了半晌後,終於答應讓我跟他進去瞧一瞧。
峰回路轉,我長出了一口氣,暗道好險,下次說話得注意啊。同時也在心裏暗罵張鐵柱這個惹禍的混蛋,若真能把他救出來,我不狠狠敲他一筆讓這小子傾家蕩產我都對不起我自己。
我們一行人來到李少爺所住的西廂房,還沒進門,遠遠就聽到一個婦人淒厲的哭泣聲“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啊,你看看我啊,我是你娘啊……”
微不可聞地一聲歎息聲從前麵傳來,李老爺子的身軀微微一顫。
走進西廂房,我就看見李老夫人被兩個丫環攙扶著倚靠在門邊失聲痛哭,李老夫人是縣上有名的善人,逢年過節都會給窮人施粥派米什麼的,我一年前曾在廟會上見過她。因為保養得體,年過六十的她比起縣上同年齡段的農家婦女看上去要年輕許多,隻是如今滿臉的憔悴,鬢角銀絲畢現,額頭溝壑縱橫,看來這些天沒少為兒子的事情傷神。
我的視線很快從李老夫人臉上移開,落在了屋子中央被綁在太師椅上的李少爺的身上,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臉上的那團黑氣。
我真的看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