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道上,兩人一前一後而行,走出縣衙,邁過三生橋,繞過寇河,直奔一品棺材鋪。
秦錦繡的心情也跌到了穀底,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出嫁的那日,相同的路線,卻是不一樣的心情。
方正的腳步愈發淩亂,似乎每走一步,便會離秦錦繡更遠,明明觸手可及的幸福,卻被自己冷冷放逐,咫尺天涯,果然是在一念之間。
兩人,各有所思,終於在半個時辰後,來到了一品棺材鋪。
秦錦繡抬起頭,看向門框上隨風搖擺的白燈籠。
以往進進出出,倒也沒太注意這些擺設,今日心情低落,才看清楚,原來從進門的角度看過去,那周周正正的白燈籠更像具小棺材,令人生畏。
棺材鋪真是名副其實。
“錦繡。”沉寂的方正幽然開口。
“嗯?”秦錦繡低聲應答。
“我們最好暫時遵守假成親的約定。”方正小心提醒。
“好,”秦錦繡麵帶苦澀,“我自有分寸。”
“那就好。”方正的心隱隱作痛。
兩人麵帶悲色地邁入一品棺材鋪。
“咳咳咳,你們終於來了。”守在床邊的李阿婆,焦急地抬起骨瘦嶙峋手臂輕輕召喚。
“爹爹。”透過昏暗的燭光,秦錦繡看到麵如死灰的秦九,震驚地撲了過去,“爹爹,你怎麼了?”
床上的秦九印堂發黑,嘴唇也變成了暗紫色,無聲無息地躺在床榻上。
“嶽父大人。”方正謹慎地低聲呼喚。
“秦九扣,錦繡回來了。”滿頭銀發的李阿婆伏在秦九的耳邊,嘟嘟囔囔。
但秦九卻無動於衷。
方正忙搭上秦九的手腕,靜心診脈,神色凝重。
“怎麼會這樣?前幾日爹爹還康健如初?”秦錦繡著急地落下眼淚,“今天怎麼就病入膏肓了。”
“哎。”李阿婆搖搖頭,幹癟的嘴唇重重歎息,“他前幾日出門了,問他去哪裏,他也不說,誰知道昨日回來,一頭倒下了門口,我還以為隻是染了風寒,誰知道入夜之後,竟然嚴重了,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蘇醒,我實在是擔驚受怕,便跑去報信。”
“多謝李阿婆,不知爹爹回來時,說過什麼話嗎?”秦錦繡疑惑地問道。
“問他什麼,他也不說,隻是不停地重複什麼壁虎之類的話語,其他的,我也聽不清楚。”李阿婆低頭想了想,“對了,我還真在他腰間,發現整整一袋子的死壁虎。”
“哎呦。”李阿婆連連咂舌,“我活了這麼大的年紀,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奇怪的死壁虎呢,那壁虎呀,長了好多條尾巴,好多條腿,給我嚇了一跳,而且那些死壁虎個個齜牙咧嘴,肚子鼓鼓的,真的好嚇人。”
“好多條尾巴的壁虎?”秦錦繡驚愕地瞪大雙眼,爹爹去捉壁虎做什麼?
“壁虎?”方正的眸光也深了幾分,近日,從京城頻頻傳來多尾壁虎修煉成妖,連連殺害數名妙齡少女的案件,難道嶽父大人與此案有關?
方正忙追問道:“那些死壁虎在哪裏?”
“聽說是壁虎活血通絡的藥材,我就琢磨著將那些死壁虎用麻繩串了起來,掛在柴房裏陰幹。等冬天時,用他們來泡藥酒。”李阿婆細細地解釋。
“哦。”方正微微點頭,等會務必去看一看多尾壁虎。
秦錦繡哪裏聽得進去這些,一顆心始終懸著。
一看到秦九那張毫無生氣的臉,秦錦繡心疼地流下熱淚。
一旁的李阿婆也埋怨道:“哎,錦繡呀,不是我說你,秦九扣將你養大不容易,你如今嫁給鬼縣令,大小也是個夫人,不如將秦九扣接到身邊照料,彼此也有個照應,畢竟這年紀大了,沒有人在身邊,日子不好熬呀。”
秦錦繡臉頰羞紅,嗓子火辣辣的疼痛,緩緩抬起頭,看向方正,猶猶豫豫地問道:“我爹他……”
方正眉峰緊鎖,“嶽父大人脈絡不穩,似乎心室顫動,而且呼吸急促,有雷擊的征兆。”
“雷擊?”秦錦繡和李阿婆雙雙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