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嬌這才發現自己說串了。

正準備改口,那廂,齊妃已然抖著手,堅強地從碗裏抓起一顆葡萄,邊咀嚼邊告訴自己,麵前人比她年紀小,還比她位分高,氣壞了身體實在不值當。

半晌她冷哼道:“布爾和玳是萬萬不會嫁給一隻鳥的!”

秋嬤嬤:“……”

問春問夏:“……”

她們懷疑齊妃娘娘被她們主子帶跑了,都說起胡話來了。

倒是齊妃宮裏的嬤嬤鬆了一口氣,能生氣好啊,鮮活,總比什麼都提不起勁兒好。主子因為三阿哥的事早飯都吃不下,如今來了翊坤宮一趟就不一樣了,還是貴妃娘娘妙手回春。

被封作“妙手回春”的年嬌有點心虛,怎麼就扯到大公主和鳥了?

殊不知齊妃打開了話匣子就很難消停下來,抱怨完大公主告吹的婚事,碗裏的葡萄很快見了底。

在年嬌逐漸心痛的眼神下,擺在她手邊的一大串以均勻的速度消失,齊妃最後點評道:“也不知是哪裏的葡萄,皮薄核小,怪香甜的。”

年嬌:“……”

秋嬤嬤忍笑送走齊妃,轉過身,就見她們格格扁著嘴,眼底盛滿了心碎。

未等她上前收拾,殿外靜鞭聲“啪”地響起:“皇上駕到——”

四爺記下了今□□堂上提議立儲的大臣的名字,琢磨著送他們一場曆練,他自登基以來忙得腳不沾地,那些臣子卻是看起來很閑。

思及立儲,便又想到弘時,四爺黑著臉,心道是時候給長子添個弟弟妹妹了。

遠遠望見年嬌的背影,男人不禁憂心起來,若是把親額娘的嬌氣貪玩學了個十成十……他轉動了一下扳指,嘴唇微微抿起。

得時刻盯著,不讓額娘教壞了才好。

從思緒裏抽身,四爺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往日這個時候,年嬌早就甜甜蜜蜜地拉住他的手,驚喜他下了朝就過來,或是膽大包天地親他一口,體貼他聽政辛苦,讓小廚房熬兩碗濃稠的甜湯。

——雖是她自己嘴饞想喝,他看破不說破。

可眼前杵著的,是一道氣鼓鼓的背影,別說親昵了,還完全忽略了他的到來。

四爺第一時間沒有生氣,他提起心,快步走上前。餘光瞥見秋嬤嬤,皇帝低聲問:“怎麼了?”

秋嬤嬤難以啟齒。

作為昨兒藏葡萄的幫凶,秋嬤嬤露出一個顫巍巍的笑,隻是再難啟齒,她也不敢違抗皇命,隻得絞盡腦汁,盡量往美化的方向解釋。

四爺聽懂了。

他頓住腳步,凝視背對他的美人,隻見圓圓的後腦勺烏黑濃密,其上鬆鬆地挽起一個髻,露出可愛的發旋。

冷冷的嗓音從身後炸響:“年嬌。”

心疼貢品的年嬌一個哆嗦,就聽熟悉的聲音繼續道:“昨晚你和朕抱怨,葡萄早就吃完了。”

四爺冷笑著掃過案桌:“這是什麼?拿來收藏的葡萄架子?”

昨夜床笫之時,他從她的唇瓣嚐到了葡萄香,往日隻覺尋常的貢品,忽然間渴望了起來。順口問上一句,她淚眼汪汪地告訴他沒有了,他隻覺遺憾,打定主意吩咐內務府,叫葡萄進貢得更多些。

“原來是舍不得讓給我,全進了齊妃的肚子。()”四爺語氣冷颼颼的,像浸在寒冬的冰水裏頭,凍得人發抖。

年嬌僵硬地扭過頭,一秒,兩秒,三秒。

她猛地撲了過去,把自己紮進男人懷裏:“皇上,你聽我解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四爺巋然不動,雙臂卻下意識地往旁邊移開,讓年嬌撲得更舒服,麵上冷肅不減:“解釋?”

他帶著壓迫性的目光往四周一掃,秋嬤嬤領著宮人落荒而逃,蘇培盛低眉順眼地關上殿門,讓皇上和娘娘自己解決家務事。

年嬌緊張得鼻尖沁出了汗,明明她已經不再把皇上當老板對待,一顆心卻瘋狂跳動,訴說著前所未有的後悔。

早知道不貪吃了,恐怕這就是大哥說的那樣,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小花妖一邊在心裏嗚嗚,一邊絞盡腦汁搜尋著借口,不知過了多久,男人聲音淡淡的,如同天邊響起:“借口想不出來了?”

年嬌鵪鶉似的埋在四爺的胸口,不說話。

“犯下欺君之罪,必然要有懲罰。”四爺似平複了心情,“嬌嬌說是不是?”

年嬌心裏七上八下的,他的語氣越輕,她就越是打鼓,好半天,遲疑地點了點頭。

然後小聲道:“我不要砍頭……”

欺君之罪好像都得上菜市場砍頭,年嬌不禁把自己埋得更緊。

“……”四爺噎住了。

半晌,他深吸一口氣:“不砍頭。罰你給朕生個孩子。”

年嬌一愣,抬起小臉,麵上是虎口逃生的喜悅:“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