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純閉上眼,她不會說。
即使知道男朋友是殺人犯,她也可以裝作沒發現的樣子,繼續沉淪。
她願意替他贖罪,甘願溺死在無望且沉重的愛意中。
路邊的路燈發出滋滋聲,燈光閃爍,吸引來一隻飛蛾,它砰砰撞向光明,結局早已注定,這是一個的悲劇,飛蛾撲火的悲劇。
鏡頭裏,飛蛾陡然下墜,一切墜入更深更深的黑暗。
暗處的人早已離開,一腳踏進濕透黏膩的爛泥裏,將驚呼聲遠遠拋在後方,最終與黑暗完全融為一體。
下一秒,毫不留情的男人立刻迫不及待地返回,宗正朔看向搭好的背景,攥握掌心,眼裏滿是急切:“皎……白皎?”
本該“死去”的女人驀地睜開眼,從地上坐起來,配合淒慘的夜色十分滲人。
白皎一眼看到他,不顧黏糊糊的血漿,上拉眼角,吐舌頭,朝他做了個鬼臉,真別說,配著這幅妝容還真挺嚇人的。
其他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真是個活寶。”李牧無奈地搖頭,麵試卻很寬容。經過這段時間磨合,他已經很難再對她嚴苛,畢竟,誰不欣賞漂亮努力又聰明的女生呢。
道具組驚豔得挪不開眼:“我當時準備血包道具的時候還以為會很難看,沒想到效果這麼好。”
他的話沒有半分誇張,沒有一個演員像她那樣,即使滿身汙穢,即使渾身是血,有的也隻是戰損美人的淒美綺麗。
其他人反駁他:“哪是你準備的好,那是我們白皎撐得住,美人就是這樣,她就算披著麻袋上街也漂亮!”
大家插科打諢,宗正朔隻有如釋重負,他猛然驚覺自己在她身上投注太多注意力。
“宗正老師?”白皎已經站起來,歪了歪頭,星星點點的血漬反襯她愈發雪白的小臉,白得近乎灼目。
白皎一說話,他腦海裏凝聚的念頭便悄然潰散,最後竟然不得不板起臉:“還在
() 這裏?趕緊回去換衣服。”
白皎:“哦。”
他注視著對方的背影,沒料到白皎忽然扭頭,略略略地彈舌頭,她一下子被抓個現行,整個人僵在原地。
宗正朔:……
白皎飛快扭頭離開現場。
他不發一言,看她跑得飛快的背影,眉眼愈發柔和,最後,竟然低低地笑出了聲。
一旁,李導聽見聲響好奇扭頭,瞥見他臉上坦然的笑容,他們作為多年好友,倒是看出一點不對勁兒,但他沒想太多,準備繼續拍攝。
想要一鼓作氣拍完,盡早收工。
白皎的殺青戲份終於提上日程,她真心實意的說:“最後一場戲終於能輕鬆了。”
聽見她的話,李導臉色古怪,飾演其他角色的演員直接憋不住笑,麵麵相覷說:“確實輕鬆。”
因為,她的最後一場戲,就是躺在停屍間的平台上,做一具冰冷且不會動彈的死屍!
*
林度結束工作,忽然接到電話,聽到對方自稱是警察,他神色不變,後者告訴他,讓他盡快趕來殯儀館。
對方語焉不詳,他不知懷揣著怎樣的想法,匆忙趕到殯儀館,還沒進去,已經感受到一陣刺骨的陰冷。
方吃並不是什麼大城市,這座殯儀館更是年代久遠,牆麵斑駁,細小的裂紋爬上牆麵,空氣中淡淡潮濕、陰冷的黴腐氣味。
“你就是林度?”
他點頭,皺著眉頭:“什麼事?”
後者翻開文件夾,平鋪直敘道:“認領屍體。你是桑純的男朋友?我們暫時隻在她留下的手機裏找到你的電話號碼,你看看是不是她。”
他驟然抬頭,回過神時,已經跟著對方的步伐來到太平間,這裏冷得出奇,燈光昏暗,刺眼的白布遮住一個個平麵台。
“她就在這裏。”對方說著緊盯他的臉,不敢錯過一絲一毫的反應,讓他奇怪的是,他臉上沒有一絲波動,淡漠的仿若一副麵具焊死在臉上。
老黃站在一邊,絮絮叨叨地重複他的遺憾,他的錯愕和震驚,他很愧疚:“那天我在追查案子,桑小姐突然出現……是她……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