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接下來,他有足夠的機會。
……
狩獵開始,皇帝一臉理所當然地來到白家所領的隊伍,他並未帶來多少侍衛隨從,明顯隻是出來放鬆心情。
況且,玉澤山莊是皇家獵場,向來有重兵把守,定然不會出事。
倒是秀寧公主纏上了白皎,起因還是打獵,她一心想要展露自己的騎射技術,哪知道直接撞上了白皎,還未開始便折戟沉沙。
大部隊在路上碰見什麼獵物,白皎隻消一箭,精準射中獵物,更讓人驚愕的是,無論獵物何等姿態,何等體型,皆是被她射穿眼睛,皮毛都未損壞一縷。
秀寧公主見識到她超群出眾的箭術,幾乎可以稱得上目不轉睛,看她的眼裏綴滿了小星星:“你好厲害!”
她毫不遮掩地誇讚起來。
白皎:“隻是一時僥幸。”
秀寧公主搖搖頭,篤定地說:“我才不信,怎麼可能是僥幸呢。”
任誰見到她在馬背上挽弓拉箭的颯爽英姿都要心神震蕩,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騎射技術很好,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秀寧公主不見絲毫失落,興奮地湊過來:“之前父皇還說今年的頭籌還是白晏臨,我倒覺得,也許是你呢。”
“白姐姐,你一定要拔得頭籌,父皇說了,今年的頭籌可以向他求一道旨意!”
她說完反應過來,吐了吐舌頭,“啊,我怎麼說出來了!”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寂靜,瞬息之後,場上氣氛明顯高漲許多,那可是陛下的一道聖旨,人生在世,定有所求。
如今實現願望的捷徑近在眼前,誰又能不心動呢。
白皎亦是如此。
暗流湧動的氣氛中,她微垂眼眸,白皙修長的指尖輕輕摩挲長弓,即便她暫時沒什麼心願,可誰又能說以後呢。
白皎沒什麼藏拙的念頭,當初臨行前,母親告訴她,想做什麼就去做,她王姝還護得住她!
所以,白皎打算爭一爭。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轉頭朝秀寧望去,紅唇微勾,璀璨笑意映襯著如星明眸,眼底滿是灼目的光彩。
“不、不客氣。”秀寧公主臉頰微紅,她怎麼笑得那樣好看,明明是個女孩子,笑得她心潮起伏。
皇帝將小女兒的羞赧盡收眼底,他還從未見過自己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兒露出這副羞澀模樣,不禁感歎道:“白愛卿,這邊是你那失而複得的獨……女兒?當真是虎父無犬女!”
昌國公白英奇謙虛一笑:“陛下謬讚了。”
一側,信陽王世子扯動嘴角,不屑一閃而過,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
忽然,他轉念一想,臉上頓時揚起一抹燦爛笑容,朝昌國公微微躬身,說道:“昌國公真是好福氣。”
“白家竟然這麼會教養孩子,去年便是白晏臨拔得頭籌,不知道白小姐如何。”他頓了頓,笑意不減地說:“說不定,今年頭籌就要易主了,不過再怎麼說,總歸都是花落白家。”
話語剛落,周遭氣氛瞬間驟變。
幾個跟隨的大臣眉頭緊鎖,白家獨占鼇頭,他們家的兒女難道就是廢物?即便知道信陽王世子是故意的,幾人也忍不住生出幾分怒意。
畢竟,誰也不想成為被人踩在腳下的筏子。
秀寧公主鼻尖微皺,厭惡地瞥了眼信陽王世子,她是心思單純但不是蠢,早就覺得對方虛偽,如今聽他這麼說,更是惱怒。
這不是挑撥離間嗎!
她下意識去看白皎,正要出聲解圍。
白皎淡淡瞥了眼他,忽然粲然一笑,說道:“世子實在太過抬舉臣女了,說多少句話總不如上實績,幾人世子如此信賴,我和哥哥定會全力以赴!”
她說著忽然話鋒一轉,笑吟吟道:“臣女聽說信陽王當初威震四方,更期待見到世子大展身手!”
秀寧公主:“是啊是啊!表哥你也要加油啊!”
信陽王世子臉色微變,他平生最恨的便是有人說自己資質低劣,武功平平,騎射平平,於是沉聲道:“白小姐可真是伶牙俐齒。”
白皎微微一笑,全盤收下:“多謝世子殿下誇讚。”
白皎看得很開,她有什麼可生氣的,對方剛才不是在誇她嗎。
聞言,信陽王世子胸中一陣憋悶,真是個牙尖嘴利的小賤人!
他還要再說,忽聽一陣破空聲,箭矢搖曳著流光,徑直射入鹿首,隻聽呦然一聲,一頭梅花鹿砰然倒地。
眾人驚愕之際,下意識看向射箭之人,正是方才沉默不語的另一位當事人,白晏臨。
他放下長弓,狹長黑眸淡漠地望向眾人,周身散發出肅殺之氣,襯得那張俊美如神的麵容,也染上幾分凜然蕭瑟。
直讓人心頭狂跳。
“晏臨的箭術又有長進!”陛下忽然出聲
,吩咐道:“來人,將那頭鹿帶上,這可是晏臨今日的第一頭戰利品。”
皇帝出聲誇讚,眾人又是人精,連忙出聲符合,至於之前討論的話題,那是什麼?能吃嗎?!
唯一憋屈的,怕是隻有信陽王世子。
白皎抿了抿唇,狐疑地朝白晏臨看去,猝不及防間,直直撞進一雙深邃黑眸,才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男人唇角微彎,眉眼柔和,白皎驚訝地睜大眼睛,再回神,卻見他還是那副古井不波的淡漠模樣,好似方才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她捏緊韁繩,心裏十分清楚,那不是幻覺,是真的。
他是故意的。
剛才她讓信陽王世子吃癟,以對方虛偽狹隘的性情,肯定會記恨上自己,絕不可能就那麼善罷甘休。
關鍵時刻,是他故意出手,借由射箭打亂節奏,替自己解圍。
白皎夠了勾唇角,忽然覺得,他人好像還不錯。
人群裏,一名侍衛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馬背上的少女,便又飛快低下頭。
周立正是蘇明珠布置的暗手。
當初他欠了一筆無法償還的賭債,正是走投無路之際,忽然有人送了一大筆錢,對方讓他弄死一個貴女。
周立本想昧下,哪知道信裏寫出他的把柄,拿捏住他的七寸,聲明他若是不肯出手,便要他身敗名裂。
信裏精準無誤地指出他並非真正的周立,而是冒名頂替的堂兄周旭,以虛假身份混入皇家獵場,可是殺頭的重罪!
對方話鋒一轉,又對他許以重利,周立惴惴不安地銷毀信封,拿錢還掉賭債之後,終於下定決心,幹了!
對方並未現身,但是,如果他不聽從對方,隻有死路一條。
他還不想死。
開始他還在苦惱,該如何找到那位貴女,哪知道得來全不費工夫。
周立瞥了眼白皎,攥緊手裏的藥包,此處人多眼雜,他萬萬不敢在人前出手,下藥更穩妥,也更隱晦。
狩獵的圍場裏突然跑出來一兩頭發狂的野獸,再撞死一兩個人,簡直再合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