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仔細查探,兩道充滿驚喜的男聲自身側響起,白皎轉身看去,流風和東淵同時朝她走來,他們的眼眸亮如燦星,如溪流般流淌起深情款款,仿佛早已商量好,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
白皎略微垂眸,就能看到她被溫暖修長的掌心包裹著的雙手,默契地一人守著一邊,讓她尷尬地舔了舔唇:“你們都恢複記憶了?()”
“自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東淵笑意粲然,紫水晶似的眼眸漾起幾分愉悅,反之,流風就有幾分勉強,兩人目光交鋒,他恨恨地偏過頭,視線落在白皎身上。
顯然,他不止恢複了記憶,還記得之前一同經曆的一切,更知道東淵這家夥,是怎麼恬不知恥的撬他牆角,騙來了皎皎心軟。
無恥之徒!
東淵毫不相讓,一切隻在一瞬間,即便白皎察覺氣氛微妙,在她看過來之前,兩人早已恢複了和睦模樣。
東淵淺淺一笑,身為天地共主,清華出塵的氣質和俊美凜然的麵容頗具迷惑性,讓白皎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不過很快,她就來不及思考這些。
一望無際的傾天之河驟然逆流,如一條白練貫日而起,這是何等的偉力,即便是當初的幽水也遜色幾分。
白皎神色凝重,繼任天帝後她也沒閑著,第一時間查閱史冊,從書中得知傾天之河的前身,正是創世神隕落後的血肉所化。
它擁有無窮浩瀚的偉力,與天之柱一同撐起整個四海八荒,一旦傾天之河逆流泛濫,四海八荒沒有一處不會受殃及。
屆時,等待她的將是億萬生靈塗炭。
“我來。”東淵果斷出聲,正要出手,白皎忽然攔住他:“等等,你看那是什麼?”
逆流的傾天之河並未散落半滴水珠,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掌控,懸浮在半空,原本沉埋河底的河床終於重見天日。
出乎意料的是,除去泥沙和水中生物,幽暗恢宏巨大的宮殿遺址,幾乎占據了整片河床。
白皎居高臨下地俯瞰,越看越覺得心驚。
流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是妖都。”
當初他們卷入漩渦,意外來到桫欏神國,後麵經曆種種變故,白皎知道桫欏神國早在萬年前隕滅,卻從未想過,它的遺址竟然在傾天之河下方。
她猛地想起史冊中關於桫欏神國的記載,第一任也是最後一任妖皇的名字,似乎是——紫川!
她喃喃出聲,下一刻,身著玄衣的男子出現在三人麵前,陽光下,他的身影呈現出半透明狀,充沛的靈力環繞周身,仿佛知道她的想法,沉聲道:“我就是紫川。”
話落,他驟然變了臉色,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白皎:“是你,你毀了它,你毀了我的幻境!”
白皎回歸後便知道之前在桫欏神國經曆的都是一場幻境,可她不理解這裏如何會有一場幻境,直到看見紫川,她才恍然大悟。
是他,他身上散發著幻境的氣息。
() 麵對男人的恨意,她絲毫不懼,反而問他:“你為什麼要在傾天之河羅織一場幻境?我又怎麼毀了它的?”
沒想到紫川精神不大好,整個人看著顛顛的,突然開始發瘋神經,他焦躁地捂住額頭,大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為什麼要編織環境?為什麼?
腦子裏驀地傳來一陣劇痛,好似觸及到某處禁止,令他頭痛欲裂,生不如死,不過片刻,早已經沒了方才的平靜。
白皎拉著兩人想悄悄後退,生怕被這個精神不穩定的人殃及池魚。
紫川忽然斷斷續續道:“為了……綾華……”
“我要……我要綾華……”
白皎聽得睜大眼睛,她在幻境裏生活過一段時間,自然知道綾華是誰,這是怎麼回事?
可看紫川說話顛三倒四,顯然,從他這裏問不出什麼。
關鍵時刻,東淵出聲,眼眸沉沉望向紫川,他道:“他不是紫川,準確來說,是對方當年留下的一絲執念,同時也是整個幻境的陣眼。”
白皎突然好奇起來,亮晶晶的眼看著他:“你有什麼辦法?”
“昆侖鏡。”
東淵:“昆侖鏡可照出前世今生,既然他的執念設下幻境,肯定是想留下什麼,又或者有其他目的,我們用昆侖鏡推演,一看便知。”
話落立刻開始施展,光華大盛,如一層半透明的光罩,覆蓋整片河床。
紫川的執念癡癡看著,並未掙紮。
他隱約感覺到,這事對他有好處。
他守在傾天之河,守著幻境不知道過了多久,漫長的時間如車輪,毫不留情碾碎一切過往。
當年留下的執念,在固守萬年之後,已被時間削弱了不止一籌,如今,他連記憶都變得模糊起來。
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連同幻境一起,悄然消散於天地之間。
如今,正是他的機遇。
幾乎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除了流風,他麵無表情地瞥了眼東淵,眼底浮出幾縷煩躁,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
他怎麼看不出東淵刻意為之,就愛在皎皎麵前表現!
東淵似有所感,瞥了眼他,薄唇牽起一抹淡笑,隨即,垂首去看白皎:“可以了。”
紫色光華如日之輪,升至半空,昆侖鏡驟然變大,隨著驟然扭曲的時空一起出現的,還有那座早已消逝萬年的桫欏神國。
白皎沒急著去看,關切目光落在東淵身上:“你沒事吧?”
男人輕笑一聲:“還好。”
話落,他輕咳兩聲。
白皎譴責地看著他,還想再說什麼,流風的聲音從另一邊響起:“皎皎別擔心,東淵帝君好歹也是幾十萬歲的天地共主,時空重演這樣的小事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尤其咬重幾十萬歲這幾個字。
東淵坦然一笑:“是,我願意為皎皎做這些小事,不知流風上神會做些什麼?”
流風一窒,回想之前神色一滯,可他很快反應過來,挑釁道:“我與皎皎乃是立下盟約的道侶,皎皎喜歡我,最愛騎我的鳳凰真身。”
“咳咳咳!”白皎猛地咳嗽出聲,臉上發熱,她當然知道流風意思單純,可是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仿佛變了味兒。
她轉移話題,目光投向半空:“時空重演開始了。”
開頭一幕和她進入的幻境何等相似,白皎恍然,如果不相似才叫人驚愕。
隻是白皎看著看著,發覺事情跟她經曆的有點出入,又或者說,大相徑庭。
這才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曆史。
作為妖君和君後唯一的孩子,綾華公主備受寵愛,可惜她從娘胎裏出生便帶著弱症,無數靈丹妙藥下肚,也僅僅隻是讓她臉色好看了些許。
直到某一日,妖君欣喜萬分,母親更是眼含熱淚。
白皎曾經穿成的渺月出場。
嬌縱的公主皺著看著她,目光仇恨,好似她是什麼無惡不作的惡徒,破壞她幸福美滿的家庭,實際上,綾華可比她以為的私生女還要小幾歲。
不等她說些什麼,妖君已經出手,胃口自己寵愛的女兒,他不惜親自出手,剜出那顆淡綠色的菩提心:“綾華,快吞下它!”
印澤滿心歡喜,眼裏隻有他唯一的女兒,全然忘了,倒在地上,氣息斷絕的小女孩兒身體裏也流淌著他的血脈。
白皎抿住下唇,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當初知道自己身負菩提心,她一再遮掩,最終還是被人發覺,原來,這是幻境裏注定要走的主線。
即便她偏離軌跡,幻境也會盡力把她往主線上代,她穿成渺月就要經曆原身經曆的一切。
比如,挖心這場死劫。
真正的渺月沒有白皎的幸運和實力,失去心髒還能死而複生,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擁有的菩提心也成了綾華恢複正常的補藥,甚至因為擁有菩提心,讓她原本低劣的天資都得以補全,變得愈發出色。
在原本的故事裏,渺月就是徹徹底底的工具人。
因為得到菩提心,她成為妖國最尊貴的公主,父母偏愛,身份尊貴,直到她愛上紫川。
身為俘虜的他沒有一刻不想過複仇,愛慕自己的小公主就是最好的棋子,於是他利用她複仇,殺了她的父母,奪了她的皇位。
一夜之間,綾華從天之驕女到家破人亡,造成這一切的還是她的愛人,她接受不了,隨著父母自殺,紫川卻在了結一切後發現他愛上了她。
愛人身死,他便以國為祭,引入傾天之河淹沒桫欏神國,洪水滔天,所有人都在逃命,唯獨王座上,那位引發一切災難,已經瘋掉的國君抱著愛人的屍體,等待一切結束。
他一遍遍重演當初的故事,妄圖複活自己的愛人,結果陰差陽錯,被白皎她們誤打誤撞闖入。
一直循環往複的幻境得到更改。
“啊!”紫川跪倒在地,滿臉痛苦地嘶吼,半透明的身體愈發虛幻,艱澀地擠出不可置信的
聲音:“怎麼可能,怎麼可會這樣。”
白皎瞥了眼他,淡淡吐出四個字:“因果報應。”
從一開始,綾華便不容於世,她能活下去,全靠竊取渺月的菩提心,後來身隕,是命中注定,亦是在劫難逃。
錯了,一切都錯了!
原來一切都是因果報應。
紫川臉色灰敗,知道自己不可能符合綾華,更何況,當初綾華亦是報著必死決心。
他抬頭看向白皎,雙眸沉寂,如一潭死水蕩不起絲毫波瀾。
沉默半晌,他終於出聲:“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知道真相。
話落,紫川身形驟然渙散,化作滿天光點,如雪如絮隨風飄揚。
萬年後,因主人執念而誕生的他,在得知真相後,終是選擇消散。
一束綠光驟然衝向白皎,攜裹著龐大的能量直直湧入眉心,在她背後,隱約浮現出繁複華麗的陣紋,炫目的光仿佛呼吸般,若隱若現。
白皎睜開眼,眼底似有一點綠芒一閃而逝,接著便對上兩人關切的視線,她彎起眉眼,水潤晶瑩的眼眸彎如弦月:“我沒事。”
相反,她受益匪淺。
方才的綠光正是當初紫川畢生修為和記憶,他能以一己之力覆滅整個妖國,創立桫欏神國,足以證明他天資卓絕,實力強大。
除了海量般精純的修為,還有掌控傾天之河的秘法,當初紫川便是借此操控傾天之河,將整個桫欏神國淹沒。
白皎氣勢陡然攀升,輕鬆的樣子讓他們同時鬆了口氣,看到她修為提升,比他們自己晉升還要開心。
“我們回去吧。”她提議道,雖然按照現實時間,也不過耽誤一段時間,可對白皎來說,她在桫欏幻境足足從小孩兒待到成年,後麵更是因為主神插手,誤入小世界,哪裏是一段時間,分明是兩輩子那麼長。
可惜,今天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天。
恢複平靜的傾天之河驟然爆發,白皎心有所感,立刻朝下看去,形容狼狽的女子半坐在河岸邊,對她投來怨恨的目光,視線之強烈,好似火山噴發的熔岩,擁有燒穿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