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漫漫
張常明考核鄭揚的速度很快,隻半天時間就把鄭揚的情況搞得清清楚楚,讓張常明感到吃驚的是上上下下對鄭揚的評價都很高,連區委書記林先景都說如果不是市委辦要這個人,堅決不放。其實林先景是愛才的人,嘴裏說舍不得,心裏還是想有本事的人往更高一級機關推。關心幹部的成長也是領導的一項重要工作啊!
任南行說了,這次幹部調整必須在“十一”前完成,弄得張常明異常緊張,到了九月二十八日,總算把考核材料都弄清楚,這中間又有些告狀信,告繆昭麗的信被任南行壓住了,告其他人的都是誣告了。市委辦這個地方除後勤接待有些油水外,其他科室都是空空如也。張常明看了那些告狀信,都覺得惡心,扔到一邊還嫌占了位置,索性扔進垃圾筒,然後再倒上茶水。
在辦務成員會上,張常明把考核每位幹部的情況作了彙報,方東等辦務成員沒有不同意見,任南行宣布了幹部任免名單,叫幹部科擬好文送市委組織部部務會議研究,散會後回到辦公室又給林恩封掛了電話,要求組織部抓緊研究,特別是要把繆昭麗擺上處級幹部的研究議程。
方東和陳學美前幾天就把招商節的10多場會議一一開了,總算把任務壓了下去,心裏壓力也少了很多。“十一”黃金周恰逢中秋節,兩節碰在一起,辦公室又要發些節日補貼,方東和陳樂壽、郝新商量了一下,從海川通訊裏提取一部分錢,按每人300元的額度發放福利,又確定二十九日晚上市委辦聚餐。
方東最近很忙,不但與孫佳的聯係少了,就是上QQ也停了。方東想“十一”黃金周,孫佳能回來就太好了,不過又怕自己太忙,反而沒時間陪孫佳,孫佳飛來飛去又花時間又花錢,反正兒子在北京,他們兩人去玩玩也很好,便給孫佳發了短信:“十一”黃金周回來嗎?
孫佳在課堂,回了條短信:“五一”黃金周回來那麼不順利,“十一”就免了,我和方洋約好,一起去內蒙古。
下午,劉揚帆和鄭玉類分兩個組到海寧區和海川經濟開發區檢查“兩節”市場供應、環境衛生、安全生產等各個環節,也算是例行公事,檢查不檢查都差不多,隻是在電視機前有個鏡頭,說明領導重視這一塊工作嘛。
晚上市委辦的聚會放在海川賓館舉行,任南行也出席了。在飯前,任南行發表了重要講話,無非是“兩節”的祝賀,成績的肯定,招商節的重要,換屆時間的緊迫,希望同誌們努力幹、拚命幹,不辜負市委領導的期望。大家又是一陣熱烈的鼓掌。最近市委辦又提拔了一批科級幹部,這些新提拔的人鼓掌自然聲音大些時間長些,這也讓任南行感到很有成就感,畢竟不到一年時間,市委辦從副級到科級搞了一批,提拔幹部嘛,也是政績。
晚上的聚會,敬任南行和方東的人很多。當然方東這邊的肯定比任南行那邊的少些,畢竟在市委辦,用人還是任南行說了算,這一點大家不宣自明。在領導層中間,任南行對林坤、陳樂壽好,方東和劉一蕉、劉東進、鄭新海好,王輝和郝新兩邊都可以,但關鍵時刻,方東這邊都得聽任南行的,一把手說了算這是國情。中心隻能有一個,不能兩個,兩個就亂了,這在中國是有經驗教訓的。也有人把秘書長說成是核心,主任是中心,這也會亂。按照任南行的準確說法,任南行為總負責,方東為副總負責,副的為正的負責。總負責靠書記近些,副總負責離書記遠些;總負責聰明一些,副總負責笨些,但副總負責有聰明的建議必須告訴總負責,不能直接從自己的嘴巴說出去。
這些規矩,方東是明白的。總體上市委辦的運行是有規矩的,但每個領導的風格不一樣,又有一定靈活性、無序性。你說領導秘書吧,特別是市委書記的秘書,秘書長和主任有時也覺得棘手,關係處理不好,秘書倒是可以給領導小鞋穿,當然,這就看秘書個人的素質和市委書記對秘書信任和製約的程度了。這說明市委辦關係網既有主幹,又有枝幹,有時枝幹粗起來時,會動搖整個主幹,主幹粗起來時未必會壓垮枝幹。除此之外,還有副書記、常委的秘書與市委辦的關係,這方麵主任麵臨的壓力比秘書長大得多。這些秘書有事找主任,不敢太麻煩秘書長,秘書長是常委,是市委領導,你還碰不得。碰疼了,一掌打下來,身上也會黑了一大片。
方東邊喝邊聊,又天花亂墜地胡想,平時倒不想這些,坐下來放鬆放鬆,觸情而想,也是對近一年來在市委辦人際關係的總結,這有利於克服自己的不足啊。
倒是晚上方東很注意觀察任南行和鄭見兩人的表現,兩人始終未互視一眼,鄭見也沒有到主桌來敬酒。鄭見是新提拔的人,按理要敬辦務成員,其他人都敬了,唯獨她沒敬。繆昭麗拉著她,她推托今天不舒服,連動都沒動,其實方東心裏明白,鄭見怕見到任南行和自己,不好意思啊。酒到半巡,鄭見就出了門,再也沒有進來。
酒後,大家照例到二樓的KTV唱歌。任南行和方東、繆昭麗坐在一起,繆昭麗喝了些酒,臉色紅中帶黑,不像是正常醉酒的臉色。方東心想可能五髒哪個部位有病了,想問問,又不好直說。
早就有幹部幫任南行點好歌,任南行上去唱了首《一簾幽夢》,聲情並茂,敬酒的幹部排成隊,任南行隻是隨飲,有幾對幹部一對一對伴了舞。第二首歌輪到方東唱,唱的是《小白楊》,還沒唱完酒就喝了一肚子。
任南行本想再次引吭高歌,可接了個電話說走就走了。方東把任南行送到門口,返回座位,手機也響了,是李好打來的,要求方東審核報紙上要刊發的國慶獻詞。方東又返回歌廳與劉一蕉打了聲招呼,說:“我得回趟辦公室,你們繼續唱吧。”
任南行當晚被劉得富約到另外一個歌廳唱歌。任南行到達歌廳時,鄭見已端坐在沙發上,朝著任南行笑。任南行走到鄭見身邊,坐下來,一隻手從鄭見的背部輕輕滑向臀部,劉得富在一旁看著,也學著任南行一隻手從坐台小姐的背部滑向小姐的臀部,惹得小姐咯咯笑了起來……
方東趕到辦公室時,李好已經在值班室等著。李好晚上穿的是套純白色的耐克短袖運動服,更顯得清純可愛,方東不覺眼睛一亮,在心裏歎道,這姑娘越發惹人疼愛了。
李好隨方東到了辦公室,把稿子遞給方東,方東改了幾個字,在稿子上麵簽了字遞給李好,李好接到稿子時看了方東一眼,低下頭來,輕聲說:“我的實習任務已經完成,再過幾天,就要回北京了。”重新抬起頭時,眼眶裏已滿是淚水。告別來得太突然,方東頓時言語滯澀,盯著李好,說不出任何話來。李好再也無法抑製悲傷,一下子緊緊抓住方東的手,淚水漣漣:“您,一定要保重啊!”
正在這時,值班員撥進電話通知海寧區百貨大樓著火,劉揚帆已在現場組織指揮。方東匆匆忙忙安慰道:“別太難過,今後也許還有見麵的機會!”便帶著李好趕往火災現場。待消防隊員滅了大火時,李好白色運動服已是漆黑一片,所幸無人傷亡。
市委辦一撥人唱到晚上12時,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林可樹酒喝得爛醉,宋明目扶他下了樓,神誌還算清楚,騎著自行車一個勁地踩踏,到了市委舊宿舍樓,大門已關了,他下了車爬上鐵門,拚著老命搖,在上麵搖一陣罵一陣,門房的老爺子才走了出來。老爺子見林可樹掛在鐵門上下不來,隻好拿了凳子踩上去,把他背了下來。
國慶節,劉揚帆、鄭玉類都回到了省城,任南行把方東叫來又叮囑了一番也回到省城,市委辦和市政府辦的幹部堅守崗位,沒有放假,緊張籌備招商節的各項工作。
任南行在驅車回省城的路上,心裏盤算著如何充分運用好這次中秋節。中秋節,實際上是個關鍵,禮能送得進去,那就萬無一失。陳同那邊有阿書在幫忙,問題自然不大。可以利用他繼續給劉揚帆打招呼,還可以讓他在省委常委會替自己美言,萬一有什麼狀況也可以幫他頂一頂,推一推,如果李紹傳有征求意見什麼的,他還可以推薦一下。現在的關鍵是要再找一個人,那就是劉為民的侄兒黃林。劉為民是分管組織的,如果關係能打得進去,比陳同更管用。至於找黃林,那也隻能通過阿書,黃林雖然在海川市沒有做什麼事,但卻是通過陳同在海清省會的統戰係統,賺得盆滿缽盈。至於黃林在劉為民那邊能否說得上話,通過黃林賺錢的成功率上判斷應該是可以說上話。這樣想著,便給阿書掛了手機,阿書笑道:“早就想到你會回省城,我已在立馬大酒店等您吃晚飯,順便還帶了黃林,可以吧!”
任南行一陣激動,說道:“你這麼通情達理、善解人意,有錢給你賺個金山銀山我任南行都高興!”
鄭玉類擔心劉鋼這條線的力度,一直放心不下。這一段時間以來,海川市的幹部大多認為劉揚帆得調走或提拔,是基本不可更改的事實。外界傳自己當書記也傳了好幾個月,許多市直機關的幹部,特別是一把手通過這一段時間的工作,加上傳聞的影響,大多數已認為自己當市委書記的可能性比較大,反過來支持的風聲也大了,但李紹傳卻始終沒有給外界透露半點訊息,看來,這把勁還得使一使。這次中秋節,必須到北京,找找自己的關係,中央學校的同班同學、中組部的朋友,讓他想些辦法。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