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河雖然經常跑到不辭春看戲,但大多數都是在城邊上,鮮少進城。
因為她手裏沒錢,就算是進城了,也買不起東西,而且看完戲就要趕緊回家了,夜路不好走。
所以她並不知道,這城中的花樓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可打外麵看,這裏五彩斑斕,燈光閃爍,門口的女子又穿著漂亮的衣裳,婀娜多姿。
宋小河想,正值百花凋零之季,這樓裏難不成還有別的法子讓盛放的花長久地保持著花期?
她牽著沈溪山,歡快地進了花樓之中。
這一進去,更是不得了。
宋小河驚訝地發出“謔”的聲音,放眼望去,整個大堂都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燈和輕薄的紗帳,隨風輕擺著,香氣在空氣中彌漫著。
堂中有高台,身條纖細柔美的女子站在上麵翩翩起舞,身上著的紗裙翻飛起來,竟是比那些花燈都要好看。
絲竹管弦的樂聲充斥著耳朵,伴著歌姬的高歌,竟是這般熱鬧。
宋小河喜歡看人咿咿呀呀地唱戲,那自然也是喜歡這種歌舞。
她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盯著那台上的女子不放,讚歎道:“真美啊!”
一樓的堂中大多都是姑娘來回穿梭,還有零星幾桌坐在一起喝酒的書生,偶有幾人沿著兩邊的樓梯往上走。
宋小河和沈溪山剛一進去,立馬就有人圍了上來,姑娘們個個都是人精,就算是瞧見宋小河進來了,也十分熱情地接待。
“二位貴客,是在一樓大堂,還是去樓上雅間呢?”圍在宋小河身邊的姑娘殷勤地給她打著扇,說話時眸光往下一落,果然瞄見了他腰間掛著的沉甸甸的錢袋,於是笑得更開心,說道:“奴家覺著樓上雅間好,稍清靜些,適合你們。”
宋小河其實想在一樓大堂,因為這裏有姑娘在跳舞,但是她往旁邊瞄了一眼,才發現沈溪山的臉色比燒焦的鍋底都要黑了,一副馬上就要吃人的凶煞模樣,害怕他在大堂發瘋,就趕忙道:“那就樓上吧。”
姑娘給她引路,宋小河緊緊拉著沈溪山的手,想著若是他突然發難,她還能攔著一二。
沈溪山這雙手,力氣非常人能夠想象,他徒手捏碎巨石的時候,就像在捏一個已經熟得爛糊的果子。
兩人去了樓上,果然比下麵清靜不少,那些舉杯作樂之聲都小了許多,被帶入房間後,門一關則更是安靜。
房中的香味極其濃鬱,熏香散出的白煙在空中輕飄著,
燭光立於兩邊的桌上,雖光線不亮,但四周掛著的粉色紗帳,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出旖旎的顏色,將整個房間平添幾分曖昧。
房中不僅有擺在地上的軟墊,還有一張床,牆邊擺了一架琴。
一切都是宋小河沒見過的東西,她好奇地在房中轉來轉去,什麼東西都要摸上一把,卻又不敢用力,生怕弄壞了這些漂亮玩意兒。
沈溪山一進來,臉色就更難看了,直言不諱:“這
裏好臭。”
“哪裏臭了?你是不是鼻子出了問題?”宋小河正站在床邊的櫃子旁,撥弄著上麵的瓶瓶罐罐,花花綠綠的樣子十分惹眼,她隨手拿起一罐拔開瓶塞聞了聞,“好香啊,這是什麼東西?”
沈溪山站在門邊,遙遙道:“你那裏是最臭的,你若再站在那裏,就別靠近我。”
宋小河納悶地放下了手中的罐子,走到了矮桌邊坐了下來,桌上也擺了些小玩意兒,宋小河拿起來看看,不懂是什麼,又放回去。
沈溪山則對這個房間產生了相當抵觸的情緒,直挺挺地站在門口,愣是不往裏麵走一步。
宋小河研究完桌上的東西才發現,就抬手招呼他,“來啊,過來坐下。”
沈溪山雙手抱臂,眸光不悅,不理會她。
他已經提醒過三遍這裏很臭了,她還執意不理,那他就沒必要再說,讓她自己沾上一身臭味兒。
宋小河喊不來他,便也作罷,看他臉色這麼難看,強求怕是要挨罵,她正在桌邊玩琴的時候,有人叩響了門。
她去將門打開,就見門口站著兩個姑娘,打頭的那個手裏還拖著盤子,上麵擺著酒壺和酒杯。
那女子笑眯眯道:“貴客可要人作陪?我們這兒的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們可一邊飲酒一邊賞琴。”
宋小河心說還有這種好事?她欣然應允,趕忙將人請了進來。
一女子去了紗帳後麵的琴旁坐下,另一個女子則將酒盞擺在桌上,跪坐下來,斟了兩杯酒。一杯推到宋小河麵前,一杯推至一半,那女子笑著問:“郎君站在門邊做什麼?既來了此地,何不共飲一杯?”
沈溪山完全不理人,冷著一張臉,自是半點麵子都不給。
宋小河笑嗬嗬道:“他不喝,我喝。”
她拿起那小小的杯子,先是聞了一下,濁紅的酒液中有淡淡的果香。隨後她伸出小小的舌尖淺嚐,酒的味道在第一下很是衝鼻,刺激著味蕾,讓她瞬間縮回了舌頭。
但很快,果子的甘甜就跟著湧上來,纏在她的舌頭上,有一股綿綿的甜意,還挺好喝。
宋小河以前喝過老宋的酒,甘洌醇厚,一點都不甜,辣嗓子。
這酒卻是完全不同的,盡管酒味兒也衝,可與甜味兒中和在一起,反而讓宋小河喜歡。
她吃著糕點和其他小菜,將一杯酒給喝完,又將原本倒給沈溪山那杯也喝了。
房中的琴音不斷,宋小河喝了酒之後,身上開始泛起熱意,骨頭裏那股懶勁兒也上來了,坐姿開始變得隨意,聽著給她斟酒的女子講城中的趣事兒。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沈溪山依舊杵在門口不動彈,宋小河喝得有了醉意。
她端起一杯,晃著起身,朝沈溪山走了過去,“你來嚐嚐,這個真的很好喝。”
隻是她意識已經不大清醒,走路的時候晃得厲害,走到沈溪山跟前時,左腳絆著右腳,一下摔在了沈溪山的身上。
他的胸膛堅硬,撞疼了宋小
河的鼻子,她哀嚎一聲,一抬頭就看見那杯酒全潑在沈溪山的身上,雪白細膩的脖子沾了紅色的酒液,順著往下流淌。
沈溪山垂眸看著她,不滿道:“你身上很臭。”
宋小河懶得搭理他這話,手指在他脖子的酒液上抹了一下,含進嘴裏,含糊不清道:“好可惜,浪費了。”
她看著沈溪山脖子上的酒液,曖昧的燭光落在液體上,讓她生出了一種想要舔上去的想法。
宋小河撓了撓腦袋,心想她可能是喝得有點多了,腦袋發暈。
她轉身走回了矮桌邊,對身邊的女子道:“謝謝你們,暫時不需要你們倒酒彈琴了,先出去吧。”
女子笑吟吟地應了一聲,而後收拾了桌上的東西,出門前回頭說了一句,“這房中用具齊全,皆在床邊的櫃子上,二位可要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