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謝歸(2 / 3)

謝歸本想著,或許再修煉個八年十年,就足夠了

隻是他還沒等到自己強大的那一日,反而先等來了夏國的滅亡。

崇軒二十年,冬日。

謝歸第四次徒步走上問道長階,跪在長階之上。

北境的風雪,頗是無情,不會因為謝歸溫柔的性子而善待他半分。

那寒風如淩厲的刀刃,一刀刀地往謝歸臉上刮著,雪也下得又急又快,沒多久就將謝歸半個身子都埋住了。

本來作為外門弟子中最為出眾的一個,謝歸有著很敞亮的前途,即便是沒有顯赫出生,隻要他勤勤懇懇修煉,多跟隨內門弟子外出參加宗門大比,試煉會之類的,但凡取得名頭,便能一舉躍到眾人眼前。

那些低微的出身,反而成為精致的點綴。

所以在得知他的故鄉出事之後,對謝歸寄予厚望的夫子便趕來勸他,讓他莫要衝動,宗門做事自有考量。

謝歸卻極為固執,他擅自爬上問道長階,求宗門派出援手,去援助夏國。

可想而知,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北境的寒冷簡直冷到了心底裏去,將人的心也凍得沒有一點溫度了。

謝歸跪在雪裏,全身都沒有了知覺,四肢完全僵硬住,長長的睫毛結上霜白的冰淩,寒霜爬滿他的臉和脖子。

雪鷹盤旋天際,發出長長的嗥叫,於天地間回蕩著。

謝歸彎下脊梁骨卑微乞求,卻並沒有換來絲毫的憐憫,宗門裏高高在上的人,甚至都沒來看他一眼。

他心中生出了巨大的後悔,驚覺自己太過愚蠢,竟會對宗門抱有期望,竟會覺得這天下人修仙都是以斬妖除魔為己任。

謝歸想動一動身軀,離開這裏,卻發現因為長時間保持這樣的姿勢,他的身體已經被凍得毫無知覺。

正在他慢慢催動靈力來恢複自己的身體時,麵前這座高大的門忽而被打開了。

謝歸聽見那輕微的響聲,猛地一抬頭,就看見來人竟是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

他身著內門弟子的宗服,頭上裹著棉帽,生得紅唇齒白,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瞧了謝歸幾眼,才完全從門後走出。

謝歸這才看清楚,他手裏端著一個杯子,裏麵似盛滿了熱水,正冒著白氣。許是盛得滿,那小少年走得很慢,許久才走到謝歸的身邊來。

他也不說話,隻將茶遞到謝歸的麵前,似乎要他喝。

“多謝,不過我凍僵了雙手,無法接東西。”謝歸溫聲道。

小少年就將茶水送到他嘴邊,慢慢地喂給他喝。

入口之後,謝歸才發現這茶水並非普通熱水,而是蘊含了靈力,順著喉嚨滑下肚,謝歸的身體很快就暖和起來,原本凍得失去知覺的身體也漸漸恢複。

小少年喂了他半杯茶,他的手就能動了,自己接過杯子,繼而問道:“這茶是誰讓你送來的嗎?”

小少年輕搖頭,這才開口,聲音稚嫩道:“我看你快凍死了。”

“你喚什麼名?”謝歸問。

小少

年不答,隻道:“你下去吧,別在這跪著了,不會有結果的。”

人人都知道不會有結果,謝歸不過是不甘心而已。

他想盡最大的努力,為自己的故土求一線生機。

不過此時的他也已經明白,於是將剩下的半杯茶喝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對那小少年道:“多謝你的茶。”

他將杯子歸還,其後轉身,下了問道長階後,就收拾了包袱離開宗門,回到夏國了。

後來夏國亡,百姓盡數被殺,連唯一的妹妹也在他的懷中死去。

崇軒二十年的那場大暴雪,埋了謝歸的一切,天大地大,謝歸徹底沒有了家。

他一直將這些歸咎於他不夠強大。

若是他當初修煉再刻苦一些,再勤奮一些,會不會有更好的結局。

悔恨自責將謝歸吞噬,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求死意誌極為強烈,失去了一切之後,這世間的所有都索然無味。

他的銀兩再也沒有可以寄的地方,他雕的木蘭花,再也不能給采蘊看,那些他以為他擁有的,想要好好守護的東西,俱已化為泡影。

然而他還不能死。

夏國那麼多百姓的魂魄都還被困,采蘊也化成一片黑霧遮擋,謝歸是唯一知道此事之人,他必須找方法救出所有百姓的亡魂。

於是他又在世間渾渾噩噩地活著。

謝歸在人世流浪時什麼都做過,不管是木匠鐵匠,還是樵夫獵戶。

他甚至做過很長時間的乞丐,嚐盡世間苦楚,直到寒天宗再次開山門招收弟子,他便拾掇了一下自己,再次進入寒天宗。

上山的路上,他結識了一個少女。

那女孩背著包裹獨行,步伐穩健,走了大半山路也不見喘氣出汗。

當然,謝歸自然是看出這少女身上的不同尋常,那是一種感覺,是謝歸在世間摸爬滾打,飽經風霜多年後,練出來的眼力。

那少女似乎與他相同。

他上前搭話,得知少女名喚雲馥。

幾番交談下來,兩人其實多少都有點明了,他們都不是單純地為了拜師門而來。

謝歸並未深問,畢竟這天下之人,誰都有自己埋藏於心底的舊事。

山上站了密密麻麻的人,皆是這次前來拜入寒天宗的孩子,有些家境富裕的就坐著馬車,有些家境樸實,就像謝歸雲馥一樣,徒步上山,總之十分熱鬧。

正當謝歸與雲馥閑聊時,卻見兩隻通體黑亮的靈獸拉著金車而來,富麗堂皇的獸車引起了轟動,眾人紛紛讓出位置,就見那獸車上跳下來一個十一二的少年,頭戴金冠,身著錦袍,模樣華貴無比。

這等身份該是直接進入寒天宗的內門才是,按理說不應該出現在外山的山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