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深山裏的密室。
這間密室不是在地麵上,而是在山腹中,是從離這座山很遠的地方開始挖洞,一直通到山腹裏,又在山腹中強行開鑿出來的。
開鑿這間密室的是三百名勇士,而知道這間密室的卻隻有五個人,那三百名勇士在做完了最後一件事後馬上都死了。
並沒有人殺害他們,他們全都是自殺的,因為在他們接受任務之前,便被問道:“完成任務後馬上就得去死,幹還是不幹?”沒有人退縮。而就在到達他們開工的地點之前,他們還不知道要做什麼。
經過三年的時光,他們完成了這項艱巨的工程。然後他們依次跳入了早已挖掘好的墳墓裏。當最後一個人跳下後,按下了早已設計好的一個按鈕,堆積在巨坑旁的碎石泥土頃刻間填塞進去。
他們死的地方距離那座深山很遠,這樣即便他們的屍骨被人意外地發現,也不會讓人聯想到那座山。但即便如此,在他們死後一個月,他們的墳墓上還是來了五個人,他們不是來祭奠地下的英魂的,而是在上麵栽了許多樹。這地方本來就很少有人來,更不會有人想到,那些長得分外茂盛的樹木下竟會躺著三百個人。
五個栽樹的人現在便在這間密室裏,每個人都是單獨來的,不帶一個隨從。他們每隔兩個月或三個月便會在這間密室裏聚會一次,商討著種種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句的武林最高機密。而在世人麵前,這五人從未有過兩個人單獨在一起說上一句話的時候。所以人人都以為五人之間沒有一點交情,更談不上有什麼關係了。
這間密室就是為五人聚會而造的,他們認為隻有這樣才能避開第府無所不在的耳目。
即使在密室裏,五人也不提各自的名諱,隻以老大至老五的排行來叫。
老大是個和尚,當然不一定是少林寺的,一身灰布衲衣已洗得發白。
老二是個道士,當然也不一定是武當派的,腰間佩了一柄長劍,不過隻有他知道,不過是個空殼子,隻有劍鞘和護手,劍鞘裏麵卻是空的——也不隻他如此,許多人的劍鞘裏都是空的,既然不能與人爭鬥,佩上這麼個勞什子實在多餘,可為了表明自己是武林人,又必須帶上點什麼標誌。尤其是劍客,腰間若無劍便跟赤身裸體站在通衢鬧市展覽一樣,不過劍刃既無用,去掉亦無妨,少幾兩重量也是好的。
老三身著儒衫,頭戴儒巾,當然絕不會是飽學儒者。
老四衣著樸素,也看不出是三教九流中哪一行當的,不過山風吹過時,偶爾會掀起他的衣襟,露出裏麵的百結鶉衣來,可以肯定他是丐幫的。
老五雖然排行最末,年紀卻有四旬開外了,對於他隻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是個女人。因此應該說是她。
五個人俯身在一張碩大的桌案前,案上攤開著一張地圖,這張地圖把該標的地方都標明了,各個地點之間的距離都是精確的。幾十個紅色圓點周圍都有幾十麵黑色的小旗在聚攏,仿佛要把那紅色圓點吞噬掉似的。五個人都在用比鑒賞家看古董還要仔細的目光看著這張地圖,心裏都在揣測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同時也在想著各種各樣的應變方案。
整整兩個時辰,五個人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其實方案早已經過無數次地商討、爭論,並考慮了所有的可能性才製訂下來。如此完美的計劃,他們想不出在這種打擊下還有什麼人能抵抗得住。第一人呢?
五個人抬起頭,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自信和恐懼。
“我看隻有這樣了,成不成功看天意吧。”老大終於開口說道。
“還有三天一切都結束了,老實說,我實在有些撐不住了,這事若再拖個一年半載的話,我非發瘋不可。”這話是穿儒衫的老三說的。
五個人同時笑了,因為都有這種感覺。
“玄武大帝保佑,必定成功。”排行老二的道士念咒語似的說,接著又苦笑道,“地下有個閻羅王已夠我們受的了,生老病死全不由我們自己掌握。所以絕不容許陽間再出個活閻王。”
老五笑道:“所以才有了我們這次的行動啊。三哥,你飽讀詩書,想沒想出個好名字來?”
老三神情一肅道:“想好了,這次行動就叫‘十萬雄師斬閻羅’如何?”
“十萬雄師斬閻羅!好名字。”盡管五人均已過了易衝動的年齡,但在這一刹那,還是血脈賁張,發皆上豎,胸中充溢著慷慨悲歌。
第武是個事事與弟弟截然不同的人,弟弟每天泡在天香閣裏,江湖中人傳為美談,而他要去會個情人都得偷偷摸摸。
芙蓉仙子一進城,便被置於他的保護、或者說是控製之下,其周密嚴謹連芙蓉仙子都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城裏有無數刺客在等著自己。其實第武這樣做隻是要避開他父親而已,若想讓第一人不知道,隻有避開世人的耳目才行。
也許正是因為偷偷摸摸的緣故,也就越加激發了第武心中從未有過的早戀少年那種焚心燎肝、急不可耐的感覺,他飛一般地衝進了安頓芙蓉仙子的宅院,又以同樣快的速度衝進內室。站起來迎接他的芙蓉仙子還未開口說話,已被他緊緊抱在懷裏,三把兩把便被扯光了衣服。
芙蓉仙子半推半就,又好笑又好氣地道:“喂,你慢一點,你著的什麼急啊?”話未說完,她已被第武緊緊壓在床上,嘴也被他的嘴堵住了,隻能從鼻子裏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讓我們再想一想,還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沒有,這可是我們最後一次在這裏聚會了。”密室裏,老大撫摸著頭上的香疤說道。
另幾個麵麵相覷,都想不出有什麼遺漏之處。
“讓我們再從頭篩一遍,包圍各處的人現已到了七成吧?”老大果真從頭開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