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為常年在外出差談生意,所以對於兒子的成績並不怎麼關心,隻是這陣子,兒子突然刻苦了起來,竟然都考上了鳳高,而他想來,竟然連自己兒子是怎麼開始認真的都不知道原因。
這才讓他覺得自己是把兒子忽略了太久了,而他這第一次來參加家長會,顧戚就給他臉上漲了大光彩,顧爸爸心情愉悅,家長會結束,就決定給顧戚換一台新電腦。
不過顧戚覺得自己的那台電腦還夠用,不需要換,顧爸爸就讓他先把這個添物件的事兒先留著,等顧戚想到要什麼了,他在給他買。
顧戚看著對自己和顏悅色笑眯眯的父親,他想不通自己上輩子為什麼會覺得父親不在乎自己,而後疏離了父母,就連報考大學誌願也要找一個遠離父母的城市,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怎麼想的,大學畢業後,不聲不響從未回去看過父母,直到最後死了,都未曾見他們一麵。
之後的那個晚上,顧戚做了個夢,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便是這樣,急促的刹車聲響起時,他看到自己還頂著那具肥胖的身體,趔趄的走了幾步,而後轟然倒地,身下彌漫開大片大片的血,身旁響起行人的尖叫呼喊,卻沒有一個人上前,他孤零零的躺在那兒。
等到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顧戚不知道這是不是夢,一開始他還以為這是夢境,可當他看到被推進手術室的自己時,那種自己猶如鬼魂在旁觀看的真實感,讓他悚然一驚。
他慌亂的往四周看去,而後猛然一掙,入眼的畫麵變了。
黑色的布幔,他黑白色的遺像,照片前擺放著幾束花,親人泣泣的哭聲,那是他的靈堂。
母親跪趴在地上,泣不成聲,父親站在一旁,兩鬢已白,顧戚呆呆的站在他們之外,他想到,那個時候自己一直都是那麼自卑膽怯,他活在自己那具皮囊之內,厭惡著這個他生活的地方,但凡別人一個嫌厭的目光,都能讓他難受上好一陣子。
他隻想遠遠的逃開,他覺得父母待他不親,便刻意疏遠,可他忘了,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會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子女,又怎麼可能舍得讓孩子離開自己。
乍然聽到兒子車禍死去的消息,兩位老人,都恍如一下子老了十多歲,半條命都被這絕望的噩耗給折騰了進去。
他聽著母親哭喊著他的名字,罵他不孝,說他早走,聲聲泣血,顧戚一動不動,他突然上前兩步,想要去碰碰她,可又不敢。
他茫然的站著,環顧四下,隻覺得悲慟悔恨。
顧戚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靈台前,看著那張黑白照,他抬起手,拿起相框,驀然揚起摔下,四周滿是玻璃碎片,顧戚隻覺得腦海意識一疼,在睜開眼時,他已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呆看著天花板,南柯一夢,恍然如故,顧戚揪起被子,蓋在自己的頭上,呼吸籲籲,眼眶酸脹,淚水就啪啦啪啦流了開來。
沒想到這時候,放在枕頭下麵的手機響了,顧戚一頓,沒接,但響過一次之後,停了片刻,竟又接著響起,顧戚緩緩側身把手機掏了出來,是宗溪打來的。
顧戚揉著眼睛,把頭壓在枕頭裏,用一隻手捂著眼睛,又壓抑著喉嚨裏的哽咽聲,清了清嗓子。
“宗溪……”
聲音有些沙啞,顧戚可以壓低了聲音,可另外一頭的宗溪卻還是聽出了他的不對勁。
“你怎麼了,聲音很不對勁。”
顧戚吸了吸鼻子,他喉嚨酸脹,隻覺得難受的厲害,“我做了個夢,被嚇醒了。”
“做了什麼夢?”
“……夢見自己死了,我爸我媽都在哭,我站在自己的靈堂上,不知所措。”
宗溪心裏一跳,他吸了口氣,“你才多大,怎麼就做這種夢,學習上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放輕鬆一些,別想太多了。”
“嗯,我知道。”顧戚把被子扯開,露出了臉,眼眶外圈都紅通通的,他站起身,拿著電話,一邊說著,一邊去拿了濕毛巾過來,敷在眼睛上。
“宗溪,你打來是有什麼事嗎?”
宗溪在那頭說了一句,顧戚的眼亮了亮,“真的嗎?你的歌給顏皖唱了,那我是不是就能聽到你的那首歌了。”
“是啊,再過不久吧,他年底的時候出唱片,那個時候你就能聽到了。”宗溪說著,還有點孩子氣的小得意。
“到時候請我吃飯啊!”
“那是一定的。”
宗溪在那頭笑,顧戚揉了揉眼,他曾聽過這個歌手的名字,在內地也算是小有名氣,是個靠實力得過唱片獎的歌手,宗溪的demo能讓他來唱,是真的很棒了。
顧戚把敷著眼睛的濕毛巾放下,也是很為他而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