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過後時間已經不早,楚老太太執意不肯讓大家離開。她說,楚園的客房很多,要怡琳和安琪都在這裏留宿,第二天再跟楚天和雲揚一起去上班。
方怡琳沒有異議就答應了,安琪雖然心裏覺得很不妥,但也不好太過堅持,隻能留了下來。
聽到怡琳和安琪答應留下來過夜,楚老太太異常地高興,忙招呼大家到客廳裏吃餐後水果。
楚家的飲食習慣還是很講究的,餐前開胃酒,餐後水果一樣也不少。新鮮的時令水果被切成一塊塊兒的,插上牙簽,整整齊齊地擺在盤子裏,好看而誘人。
安琪一向畏寒,一般到了秋季,她都很少再吃生冷水果,她象征性的吃了兩顆提子,就不再動手,靜靜地坐在那裏聽大家說話。
楚雲揚看安琪沉默地坐著,神思恍惚,便柔聲對她說:“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安琪正感覺百無聊賴,聽雲揚這麼說,便輕輕點頭應允。
楚雲揚站起身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帶著安琪走了出去。
別墅的園子裏已經夜色彌漫,深邃的天幕下繁星點點,月色淡淡,柔和的月暉籠罩著楚園內影影綽綽的景物。
這是一棟老式別墅,占地麵積很大,主樓是紅色的三層建築物,前後都有花園,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假山魚池、一應俱全。
“這座別墅好大啊,景色也很好。”來時匆忙,沒有仔細看別墅的結構,這時安琪才看清楚園的輪廓。
“這座宅子是我爺爺留下的,據說是他專門為奶奶買的,已經快三十年了,現在要想再買帶這麼大園子的別墅估計找不到了。”楚雲揚四目環顧,輕聲解釋。
“你的爺爺奶奶很恩愛吧?”安琪淡淡地問道。
“是的,爺爺是個脾氣很壞的人,唯有對奶奶特別溫柔。記得小的時候,叔叔常常跟爺爺吵架,每次爺爺都暴跳如雷,嚇得我躲在一邊都不敢做聲。叔叔脾氣也很臭,兩個人針鋒相對,整天把家裏攪得雞飛狗跳。”楚雲揚不覺回憶起兒時的經曆,“兩人吵過之後,也隻有奶奶的規勸,才能平息爺爺的雷霆怒火,可是叔叔卻是任誰也勸不下來的。現在想想那時候真像一場惡夢。”
楚家那段紛爭不斷的歲月,在楚雲揚兒時幼小的心裏留下深刻記憶。
“楚總的脾氣一直都不好嗎?”安琪小心地問了一句。
“何止是不好,安琪。你不知道,我叔叔年輕的時候非常叛逆,跟爺爺簡直水火不相容,甚至一度斷絕父子關係,離家出走三年有餘。那時候的叔叔用我老爸的話說,是一匹桀驁不馴的野馬,沒有誰能收服得了他。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叔叔回來了,跟爺爺言歸於好。本來是皆大歡喜的事,可是叔叔卻始終不能讓爺爺安心。回家後的叔叔隻知道打拚事業,一直到三十多歲也不肯正兒八經交個女朋友,更別說結婚了,這又成了爺爺奶奶的心病。爺爺晚年的時候,一直對叔叔小心翼翼的,他的婚事,爺爺也不敢催促,怕再傷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父子親情。”
安琪默默聽著,腦海裏想象著那對彼此傷害不斷的父子。
“爺爺臨終時都不能放心下叔叔,他最後一句話是:‘等楚天將來有了孩子,帶到我墳前給我看一眼。’我爺爺也是個強硬的老人,卻最終奈何不了叔叔。不過現在好了,叔叔終於要結婚了,爺爺在天之靈也該感到欣慰。”楚雲揚深深舒一口氣,叔叔一直是楚家的傳奇,也是楚家的是非根源。
“楚總確實不一般,不過總算有了能收服他的人。方姐對楚總一往情深,又那麼溫柔能幹,相信她一定會給楚總帶來幸福的。”安琪懇切地對楚雲揚說。
“是的,但願叔叔能珍惜怡琳姐,經營一段美滿婚姻。”楚雲揚也由衷祝福。
“會的,我相信一定會的。”安琪強調著,這是她的心聲。
“不說這些了,我帶你在園子裏轉轉,屋後還另外一片天地。”楚雲揚忽然意識到在這寧靜的夜晚,在安琪麵前,不宜一直談論叔叔。
楚雲揚牽著安琪的手繞過一段長廊,走向後花園。園子的甬道兩旁有整齊的路燈,把園中近處景物照得很清楚。
兩人來到一個小小的人工湖前,依著欄杆看池中的清荷。因為漸近深秋,湖麵上的荷花大部分已經凋零,荷葉卻依然碧綠。淡淡的月光下,這一池的殘荷透著幾分靜謐的淒美,安琪看得出了神。
“這個園子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玩的地方,你看那座假山,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涵洞。那時候鍾伯伯經常帶著鍾強和靈靈來楚園做客,大人們談話的時候,我們幾個孩子就在這後花園裏玩耍。最常玩的是捉迷藏,每次靈靈都躲到那黑忽忽的涵洞裏,一點都不知道害怕。那小丫頭,從小就像個假小子,膽子特別大。”楚雲揚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對兒時的記憶特別清晰,忍不住要對心愛的人訴說,或者想讓她更多地了解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