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的是一身暖杏色暗紋寬袍,全身上下除卻腰間一塊碧青玉佩,無任何佩飾。
這裝扮可以說樸素了,連賀笳生都不如,他又總是溫和地笑著,該是普通書生模樣的。
可他身量高,肩寬腿長,步調穩重,就這片刻功夫,人已將至長街路邊,手中傘都未見搖晃,一點不顯文弱。
江頌月很想說他像祖父常念叨的詩賦裏的竹柏,堅韌挺拔,可實際上她心裏,是把聞人驚闕比作盛放的山茶花的。
就如同此刻,他的衣擺被風吹得飛舞,他卻不急不躁,從容地兀自前行,就是一株不懼風雨欺淩的無暇純白山茶嘛。
江頌月再次抹去撲到臉上的雨珠。
聞人驚闕在風雨中前行,她在車廂中安坐,卻覺得自己才是狼狽的那一個。
名門儀態和與生俱來的貴氣,她這輩子都學不來。
江頌月幽幽一歎,合窗扣響車壁,吩咐衛章:“駛快些,別與聞人驚闕打了照麵。”
衛章得令,長鞭一揚,馬車驟然加速。
青桃扶住江頌月,不解問:“趁這機會把事情與聞人公子說清不好了嗎?大理寺附近人少,沒人瞧見的。”
“先回府,別讓祖母擔憂。”江頌月這麼解釋。
實則是因為她臉上沾了雨水,覺得胭脂花了,模樣不好看。
還是他日再找機會與聞人驚闕說清楚吧。
其實不說也無妨,另一當事人是聞人雨棠,他堂妹,他該是知曉的。
……他沒有主動為自己澄清。
或許是因為忙著正事,沒聽見這些無稽之談?
這麼一想,江頌月心裏更不是滋味。
兩人遭受的是同樣
的風波(),卻隻有她一人被罵?()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單這事就已經很難開口形容了。
又憑什麼要求他為自己澄清呢?他也是受害者。
青桃不知她繁複的心思,聽著嘈雜雨聲,又道:“也不知聞人公子是要去哪兒,這麼大的雨,竟然不乘坐馬車,非要徒步。”
江頌月收拾起情緒,道:“這叫雨中漫步,讀書人都這樣。雨中走一走,回去就能寫出詩賦。”
普通人覺得這突然降落的大雨惱人,可讀書人心思細膩,說不準他是覺得雨中漫步足夠雅致,在找作詩的靈感呢?
就像江頌月記憶中的祖父,對著窗外的春雨會止不住地歎息,看見天上的鴻雁就心生感傷,每每這時,他就會落筆寫下在江頌月看來晦澀難懂的長篇詩賦。
讀書人說的話、做的事總是蘊含深意的,他們這樣的俗人看不懂才是常態,否則人家十年苦讀不是白費了?
青桃不信,撓著頭道:“縣主,我覺得你想多了。”
江頌月:“我說是就是。”
“好吧。”青桃道,“聞人驚闕就是在雨中作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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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猶如水中遊魚,靈活地在滂沱大雨中穿梭,留下的車轍印記瞬間就被積水掩蓋,不留半點痕跡。
聞人驚闕看著隱在雨幕中的馬車,停下腳步。
靜立片刻,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很快,侍衛勒著韁繩停下,飛速下馬行禮,道:“少卿大人,陛下有急事傳召。”
聞人驚闕持著紙傘的手在傘骨柄上摩挲了一下,抬眼時唇畔重新掛上溫和笑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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