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歡仙君經常打趣寧珠說,談起在這九重天界裏月老最不喜的,想也就是你這“清閣”了。
月老是牽搭姻緣,你這“清閣”卻是除情去愛,斷卻紅塵。
寧珠聽罷也就是笑笑,而身邊的芙漪忍不住會回他一句,若是沒了“清閣”,這天上的神仙都要少了一大半跑去人間了。
四方八荒,天上人間。
人、妖成仙,仙欲曆練皆是要曆劫。過了劫數升回天界時,便要來到“清閣”褪去“情絲”。
“清閣”在天界上隻是座小殿,殿裏麵隻有寧珠和芙漪兩位仙人,有曆完劫數返回天界的仙人了,寧珠要做的便將他沾有紅塵的情絲拔掉,和著曆劫時的記憶一並散去。
“情絲”沒辦法根除,隻要有心,就不可能永遠不動情。那怕是曆經千帆滄海的上神也有動情的時候,更莫說那些根基尚淺的小仙。寧珠能做的就是將那生出的情絲從心底拔掉罷了。
那些仙人們的情絲斷去後,過後雖然仍會記得當初曆劫時的種種,但相關的記憶裏擁有的感情已經不甚清楚,曆劫時動過的所有怨恨情仇皆成雲煙。
倒是寧珠,她終日在天界,從有記憶起好似就在這“清閣”裏呆著了。數不清幾百年的天界日子,看著天界裏仙來仙往,一個個下凡曆劫又一個個回來。想起來這麼多年她還沒曆過一次劫,還沒下過一次人間,寧珠對凡間的所有認識,也就是在每次消除“情絲”時,透過那些仙人在塵世的記憶而得知。
不過這樣也挺好,有時候寧珠會想。至少沒那麼多勞什子破事去操心,有時間自己還可以種種花,養養草,讀讀書,串串門的。人間有句話怎麼說的,這叫偷得浮生半日閑。
終日清朗的天界陽光明亮,燦爛而奪目,暖暖地照耀著清閣每一處地方。院子牆角攀緣著柔嫩的九重葛,青翠的藤蔓順著屋脊傾瀉而下,邊緣靜立著一片秀潔的蘭花,花木葳蕤,甚是動人。
寧珠押了口花茶躺在藤椅上,好整以暇的享受著此刻安靜時光。這九重葛還是青木下凡前送給自己的,說是研究出來的新品種,能隨著人間四季變換顏色,如今花已經不知道變幻多少回了,人卻還沒回來。
提起青木這次下凡,必定要先數落一下九樞神君,在編寫青木曆劫的命格時喝大了酒,玩性大發,把本該是武曲破軍之命的人寫成了一個七竅不通愚笨憨傻的呆子。等九樞神君酒醒之後,人間已過了二十載,青木在凡間也已經當了二十年的大傻子。
命格已定,無法改動,倉促之間九樞提筆又在青木的命格裏添了一筆,說是在他二十歲時會有命中注定之人出現,通他心竅,助他曆劫。
算日子嘛……也該是回來的時候了。
“清閣”門前的護花鈴倏而被風揚起,“叮叮當當”的聲響一直傳到“清閣”的西殿。
聽到護花鈴的聲音,寧珠愣了下神隨即起身朝前殿走去,就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殿前。
隻見他一件鵝黃色鑲金邊袍子,烏木般的黑色瞳孔,鼻子高挺,皮膚雪白,宛如一塊無瑕美玉熔鑄而成玉人,即使靜靜地站在那裏,也是豐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華感覺。
一陣微風輕輕吹開桌案上的“時度書”,翻到了新的一頁,頁麵裏漸漸浮現了一行金色小字:
“青木神君,魯國,奉桓四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曆劫歸元。”